然而阵外一切变得模糊苍茫,他根本无法辨别东川月的位置,也听不见东川月说的话。
阵外,东川月收回手,回头看向萧明楼:“我已照你说的加固了这个阵法,你就不怕陈霆发了狠,与那小修士玉石俱焚?”
萧明楼没工夫理会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还故意仰起头,伸长了让施月莺帮自己看:“我脖子上没留下印子吧?”
施月莺:“……”
施月莺整个人都懵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根本无法辨明眼下的情况。那位白衣公子不是飞鹤派那边的人吗?
方才他还摆出一副要掐死萧公子的架势来,可一转眼,他不但放开了萧明楼,言谈还如此温柔客气,眸光中甚至还带着询问与关心。
变故来得太快,她已经震惊到麻木,若不是萧明楼又耐心地问了她一句,施月莺只怕还回不过神来,最后只僵硬地摇了摇头。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萧明楼这才将脖颈的衣扣扣了回去,以熟稔的口吻,对东川月道:“你没听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话么,那陈霆两次打不垮阿丑,已经在心里种下了恐惧的心魔,一旦阿丑愈战愈强,无可抵挡,那颗种子便会在他内心茁壮发芽,最后……”他故意顿了顿,笑开道,“嘭的一声,被他自己的心魔炸成碎片。”
东川月:“……”
东川月缓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了句:“你果然还是你,一如当年那般……”他在“唯恐天下不乱”和“不按常理出招”之间犹豫片刻,最后决定不再开口,将唇抿成一条线。
谁知他都不说话了,萧明楼还嫌弃地在他身上挑刺:“方才你那戏演得太过了,当谁看不见你腰间挂了把剑呢,上来就直接动手,你见过哪个剑修不用剑,改用爪子抓人的?”
东川月俊眉修目的脸上罕见一怔,竟是无言以对。
良久,百余年间没人敢数落的七情宫宫主这才缓过神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还活着。”不亲自上手摸一下他的脉搏,确定他是否安好,饶是炼虚期的大能也会有近乡情怯难以安心的荒唐感。
发现此人不但好端端的,还如此生机勃勃,脉搏有力跳动,东川月松了口气,这才放下一颗心,方有闲心出剑加固了那个困仙阵。
“你当年……”东川月实有太多的话想说了,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明楼看,有怀念,有遗憾,也有深深的不解困惑。当年的事七情宫也不甚了解,待他得到消息时,萧明楼已经人间蒸发,杳无音讯,翻遍整个修真界都遍寻不到他的人。
只是还不等东川月问个明白,萧明楼便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这里还有旁人,如水的目光温柔中带着隐隐的警告,东川月便只好改问道:“你这些年过得还好?”
这话问出口他就知道是句废话,故人非但活蹦乱跳的,还有心情凭栏四顾,看楼下浴血冲杀瞬息蜕变的小修士如何突破难关,可想而知他有多舒坦。
人人都以为他重伤陨落,却不想他如鱼得水,还有闲情养崽子。
东川月失笑扶额,这倒是很有他的作风。
萧明楼瞥了他一眼,随口回答:“还成吧,开了几间客栈,小本生意,你若住店我给你打折。”
东川月:“……”
施月莺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望了望高深莫测的东川月,又看了看在他面前毫不紧张的萧明楼,期期艾艾:“你……你们是认识的?”
这白衣公子看似是跟玄脉真人一道来的,但好像就是个局外人,见到萧明楼之后,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萧公子的身上。他看起来两边都不偏帮……不,非要说的话,他可能会更帮阿丑多一些,若是阿丑战力不支,这位前辈高人大概会看在萧明楼的面子上拉他一把。
她心下稍安,莫名相信,只要有萧明楼在,这位高人定会保住她们所有人。
萧明楼就是一颗定心丸。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打探萧明楼与白衣公子的关系,就见下方困仙阵白光乍现,充满锐意的光剑撕破了笼罩在阵上的袅袅青雾,施月莺看清阵中形势时,不免捂着嘴惊叫一声:“啊——!”
只见祁昶浑身浴血,皮无好皮,肉无好肉,甚至好几处伤口能看见森森白骨,如同一具直立行走的尸骸,唯独一双仿佛淬过烈焰般的眼睛,杀气腾腾亮得人无法直视。
而困仙阵另一端的陈霆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也是发髻散开衣衫破损,但他神情却逐渐癫狂凌乱,被剑光逼到角落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两手分别按在张氏兄弟两人的天灵上,强行抽走了两人的灵力修为和一身生机!
眼看张伯林与张仲桥两个青春年少的年轻修士在眨眼间变得皮肤干瘪,双目浑浊,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瞬间被吸成人干,那画面,怎叫一个血腥残忍,杀人如麻?
施月莺纵然与这两人有杀亲弑族之仇,乍一看到两人如此死状,也不免有些难以接受。
陈霆在吸干两人修为之后,浑身的伤口也在瞬间愈合,他桀桀一笑,贪婪而仇恨地看向祁昶:“接下来,我要把你也吸干!”
“好,来吧!”
祁昶眼中凶光更盛,周身灵力节节拔高,他不清楚自己已经是什么修为,也不在乎这些,满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要杀了眼前这个碍眼的家伙,救出萧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