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断断续续跟了他一段时间,也是找寻不到李朝宁一家以后的事了,他不愿和沈家结亲,故意带了她回家。常母当然不许她进门,也是百般刁难,还是后来沈曼进门了,见外室养了孩子了,许她从后门进的。这件事本来就惹人议论了一阵子,好容易平息后,因着沈曼有孕,柳如烟常去庙上上香被人又翻腾出来讲了。
凤栖混迹在街头,自然知道。
常怀柔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拿这个说事,一听凤栖冷嘲热讽连带她娘的身世都戳出来了,当即大怒:“哪来的混小子,看我不打死你,撕烂你的嘴!”
她气得直跑过来,凤栖舔了舔下唇,也只冷笑:“好啊,打啊,闹起来才好呢,谁叫人来接我们的,叫谁来接的,怎么安顿的?又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到时候自有人来管教你们。外面那个什么沈夫人的,最好也叫她知道了,使点劲打,千万别手下留情,谁叫咱们人小嘴笨,又不像常大小姐学过大字的,懂得什么叫‘汝母婢也’呢!”
他从来在那些花子里面混着,打嘴仗就从没输过。
只不想让宝儿看见那些嘴脸,也不想她听见他们之间的话。
刚才说自有人来管教你们,说的是你们,简直是当头一棒喝,两个丫鬟不由心惊。可不是?本来这件事就是老太太亲口交代下来的,到时候可不得怪罪她们?相互使了眼色赶紧拉住了暴怒的常怀柔:“小姐可息怒吧,千万别闹到外院去,要叫沈夫人看了热闹去,咱们谁也好不了!”
常怀柔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学过大字的,当然明白他口中的‘汝母婢也’不是什么好话,一时间给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在丫鬟们怀里直跺脚:“我给你告诉我爹去!”
不用告诉他爹了,就这么一嚷嚷的功夫,她娘已经出现在了游廊的头上。
柳如烟以弱柳之姿走得很慢,她手里还牵着她的儿子常怀瑾,一边走还一边指着这边。
常怀柔转身跑了过去:“娘!你看看人家欺负咱们都欺负到院里了!”
丫鬟们连忙跟过去说明情况,李凤栖终于松开了捂着宝儿耳朵的手,一抬眼这才发现她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漆黑的眸子里,纯净得似无瑕疵,正盯着自己。
宝儿动也不动:“汝母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其实是文人间的脏话,大体就你娘是伺夜的小老婆,连个大丫鬟都比不了的意思。凤栖从小聪慧,三岁能诗,若不是家中有那样的变数,如今岂会变成这样?这些文绉绉的荤话由他口中说出来,讽意更浓。宝儿被他捂了耳朵,但也能听见些动静,这才问了他。可这话怎能和她解释,李凤栖装模作样想了想,对着她耸肩:“没什么,就是问她娘好的意思。”
宝儿不太明白:“你懂的真多。”
是一本正经的佩服,说得他顿时莞尔。
抬眼间看见几个人已经进了亭子,李凤栖故意撞了她的肩膀,小声道:“姐姐,她们会不会打我,我好害怕啊!”
宝儿郑重其事地看着他,还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给他顺气:“不怕,不怕的,”说着腾地站起了身来,背对着他弯下了腰,“上来,姐姐背你,既然是人家的院子不让咱们进,咱们就走吧。”
凤栖被她伸手一拉,下意识就扶住了她,紧接着被她背在了后背上。
他被她背过,知道她力气特别大,也不以为意。
常怀柔还十分气愤,扯着娘亲学话,非要去找爹爹去评理。
沈曼才刚得子,全家人都奉若上神一般,这个时候哪敢再去惹事。柳如烟将女儿揽在怀里,虽然也是恼怒但也只轻声哄着,让丫鬟们拦住两个孩子,真要这么出去撞见沈家人了,老太太怪罪丫鬟们不说,要知道她们给人撵出去了,那还了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她进了常家后院之后唯一记住的。
可惜丫鬟的确是来拦着了,宝儿却是不顾阻拦背着凤栖推开了人。
眼看着这孩子背了一个也健步如飞,就要出院子了,柳如烟赶紧也叫了秋月:“还不去拦着?要是冲撞了沈夫人和信陵君,谁能好了?”
秋月吓得一激灵,赶紧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