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鹏出?殡那一日,阵仗颇大,孝子贤孙,披麻戴孝,陈家有自己?的墓园,也不肯按照最流行的做法实行火葬,陈高鹏穿着整齐,棺材里放了各种他?生前喜欢的玉石器具,手上戴了三五只硕大的戒指,表情安详,入土为?安。
陈家在西宁市大开善路,蒋建志准备了一万多个红包,沿途派发,许多不用上班或上学的人统统去路边围堵,一只红包拿走,转了两圈再去拿第二只。
陈家因为?陈建民坐牢,所以由长房长孙陈向荣在队伍最前头捧着遗照,后面依次跟着三家人,从殡仪馆出?来,一直走了两三公里的路,这?才坐上开往墓园的车。
在墓园里入土为?安的时候,天空下起小雨,一场将?近一个小时的仪式,没有人撑伞,墓园建在山上,本就是冬天,再加上阴雨绵绵,从山上下来,几乎人人都湿透了,两个孩子已经有些微微的热度,大人也扛不住,各自散去,三家各自有司机来接,陈拓湿哒哒地?坐上车,老刘递过来一块一人多大的浴巾。
“这?是杨小姐特?地?嘱咐我带上的。”
陈拓随意擦了擦头发,身上的黑色西装单薄,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衣,被雨水从里到外全部打湿,他?按了按两侧鼻翼,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冲老刘挥挥手,“开车吧。”
车子往市区开去,在岔路口转弯的时候,老刘头一回有些踌躇,向左拐是回“拓展实业”,向右拐是去杨妮儿的住处,他?拿不准陈拓的主意,从后视镜里微微往后的一瞥,又全然看?不出?一丁点苗头,最后老刘一咬牙,方向盘往左打,轮胎刚刚发出?摩擦声,他?就看?到陈拓皱起了眉头。
老刘便知?道自己?判断错误,急忙在下一个路口又把车子打回原来的路上,毕竟是在西宁市区里,从城东开到城西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杨妮儿的公寓眨眼就到了,陈拓开了车门下车,老刘又一次面临选择,到底要不要在楼下等他?。
好在陈拓这?次没有为?难他?,挥挥手让他?回去了,老刘道谢,踩下油门离去,他?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往后望了一眼,却看?见纷纷细雨中,陈拓就那样站在那里,仰着头朝楼上看?,公寓楼一共六层,大部分都亮着灯,昏黄的灯光辉映在一起,将?陈拓的侧面照亮,或许是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陈拓的神情颓废,可是那个往上仰望的角度,却让老刘莫名地?生出?许多感动,没有原因。
杨妮儿正抱膝在家看?电视,突然有人敲门,她挂了安全锁将?门打开一条缝,楼道灯坏了,朦朦胧胧只看?到一个人影,但因为?朝夕相处,即便是人影也能知?道是陈拓,她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解开了安全锁,放他?进?来。
“今天不是出?殡吗?怎么现在这?个时候还过来?”
陈拓不作声,站在玄关?处,两只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很冷,盯着杨妮儿。
杨妮儿四下里看?了看?,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看?陈拓没有要说话的样子,只好上去拉他?进?来,手碰到他?的衣服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这?才明白他?发脾气的原因,不禁有些好笑。
“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衣服湿了就直说,非要等我自己?发现做什么。”
陈拓还是不肯说话,管自己?去了浴室,西装外套和?衬衫被他?气呼呼地?扔在浴室门外,很快裤子和?皮带也被扔出?来,杨妮儿愈发觉得好笑,只好给他?一一捡起来,塞去洗衣机里清洗,浴室的水声响起,浴室的门是玻璃门,很快被氤氲了热气,杨妮儿想去自己?房间替他?寻两件换洗的衣服,谁知?路过浴室门口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一把拖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