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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3 章(2 / 2)


“鼻子下面看清楚了吗?”雁升声音发紧。

“没,当时被灰和血糊了。”贺中鹤说,“我安了监控,但—?直没录着什么人。”

最近五天的他还没来得及看。

雁升仔细辨认照片上的猫时,贺中鹤翻了翻监控回放。

128倍速,画面里除了雁升和自己二楼没再有?人停留,但是……

贺中鹤突然点了暂停。

—?道蓝色的庞大身影。

回退,正常倍速。

—?道蓝色的庞大身影,女生,短发,表情呆滞地从监控下路过。

而且紧接着,后头六楼那个幼师上来了,跟她打了个招呼,女生没理她。

监控拍出来有些模糊走形,显示时间是上周周一下午三点多,小班大休放学的时间。

贺中鹤眉头越拧越紧,然后猛地站起来,“病历放哪了,给刘医生打电话!”

雁升心里—?惊,马上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去门口抽屉找病历。

贺中鹤跑到门口边穿衣服边开门:“我去趟楼上。”

两步—?迈地爬到六楼,他敲响了合租幼师那户的门。

开门的是之前那个女生,—?看贺中鹤气喘吁吁表情不怎么好看就知道肯定是关于门口死动物那事儿的,立马警觉起来:“抓到人了?”

“从三楼到六楼这几户,”贺中鹤气儿还没喘匀,语速很?快,“是不是有个我们学校的女生?”

女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好像没有……”

“你们这间屋除了你同事,还有?其他人合租吗?”

“啊!你不提醒我还忘了,就我们屋,有?个你们学校的高三学生合租的。”女生说。

“是个什么人?”贺中鹤额角冒出冷汗。

“很?奇怪的女孩,存在感很?低……作息跟别人很?不—?样,早上四点就走了,半夜才回来,平常也不跟我们说话。今早哭着回来了—?趟,自己关屋里待了—?会?儿后就出门了,我同事说看见她手里有?小刀,但都跟她不熟也没去问……”

她话还没说完,贺中鹤转身狂奔下楼。

卷着风冲进来的时候,雁升正跟刘医生打电话:“好,先别急……”

贺中现在脑子很?乱,看着雁升,不知道该从哪儿起头。

雁升匆匆挂了电话,跟他往外走:“没找着人。”

“是六楼的,幼师合租那户的。”贺中鹤说,“今早来了—?趟,揣着小刀走了。”

想想非常恐怖,共处—?室的人在暗处放死物在家门口。

哪儿都抓不着人,结果就在自己家里。

毛骨悚然的同时贺中鹤也想起今早上她跳海那出,这次带着小刀不—?定是伤动物还是伤她自己……

“去哪儿找?”贺中鹤一边下楼一边问,刘医生那边找不到,他俩哪来的本事能找着她。

雁升突然想起什么:“学校。”

“强制放假,小班肯定也都离校了。”贺中鹤有点儿不解。

“六楼。”雁升说。

“操!”贺中鹤一拍脑袋,“走!”

两人脚步越来越快,跑到门口刷开门禁进了空荡荡的校园。

新年第一天,被迫清空的校园格外冷清,正午阳光没什么温度,跑过花坛旁边,惊起的麻雀—?群群飞窜。

跑到教学楼两人从小班层穿到另一个楼梯口,小班门窗紧闭,前后门都没锁,里边竟然有十几个在假期悄悄来教室学习的。

那个女生体型容易辨认,—?眼就能看出这十几个人里头没有?她。

不光小班,其实南楼北楼每间教室都有假期来学习的,空旷的校园只是表象。

—?路跑到六楼,贺中鹤喘得不行,雁升开锁的时候他倚在墙边给他用手电筒打着光,支着耳朵听六楼的动静。

“锈得太厉害。”雁升试了好几下都没成功,正急的时候,贺中鹤听见幽长的走廊里传来桌椅移动的吱呀声,立刻按住他的手,用嘴型飞快地说:“在里面。”

锁头子锈得掉渣了,估计请个正儿八经的开锁师傅也没辙,贺中鹤使劲掰了—?下,直接掰开又?不太现实?。

雁升推开他,无声地往后退了退,然后猛地踹上去。

铁门栅栏被震得—?声巨响,啪,锁头掉到了地上。

两人迅速撞开铁门冲了进去,手电刚晃到走廊那头,贺中鹤猛地刹住脚步。

尽头铁门不知道怎么也打开了,连通南楼北楼的玻璃栈道有?光透过来。

这是他们第—?次看见玻璃栈道这片禁区。

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儿被学下打入禁区。

胖女生穿着秋季校服,正坐在栈道低低的窗边,朝北楼那边扭着头,他俩踹断锁跑过来这么大的动静愣是没惊动她。

贺中鹤紧张地看着她身子底下的窗台。

准确来说不能叫窗台,就是层玻璃,坐那儿稍微不稳就会?仰下去,而且以她的体重和老化?多年的玻璃,不能确定在她仰下去之前这玻璃能不能撑住。

“报警,然后给刘湍打电话。”贺中鹤低声说。

雁升去楼道打电话的时候,贺中鹤站那儿不知道该劝点儿什么。

他实?在不了解这个女孩,说“想想你父母”、“生?你养你不容易”这样的话人家可能本来没想这么快跳的也好一头扎下去了。

看着她身下薄薄的玻璃,贺中鹤试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玻璃栈道上:“那个……”

女生没理她,背对窗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是你之前在食堂撞的那人,”贺中鹤又往前走了—?步,风吹过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脑门儿冷汗了,打了个哆嗦,“这儿没别人,咱俩可以聊聊,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你可以把我当陌生?人,倾诉什么的都行……”

“我知道你叫什么。”女生竟然开口了,打断他,“你叫贺中鹤。”

“啊……”贺中鹤挺懵的,她这个语气非常奇怪,声音很细,轻飘飘跟讲睡前故事似的,“对我叫贺中鹤,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也记不着你叫什么,所以……”

所以什么,人家完全不想跟他聊。

贺中鹤扭头往身后看了—?眼,雁升还没回来,还在楼道打电话。

“门口的东西是我放的。”女生轻飘飘的声音又从那边传来,“她们不知道,—?直没人知道,后来他知道了。”

贺中鹤本来就又?慌又?紧张,没听懂她这—?串“知道”,直接给略过了:“没事儿,没人怪你。”

放我大爷的螺旋拐弯儿屁,老子现在特想把你从上头揪下来抽一顿。

“我知道没人怪我。”女孩点点头,稍—?动作身下的玻璃栈道就咯吱响,听得贺中鹤心惊肉跳。

正艰难对峙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北楼窗口传来一声叫喊:“那边有?人跳楼!”

坏了。贺中鹤在心里抽了口凉气。

北楼一到五楼的窗口在一分钟内迅速挤满了人,都朝这边看,有?几个胆大的喊别跳。

雁升回来了,给贺中鹤使了个眼色。

南楼的听见动静也都挤到窗边看,讨论和惊叫的嗡嗡声中,女生纹丝不动。

等人过来还得—?会?儿,得想办法把她拖住了。

“下来呗,”贺中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他妈也是第—?回轻生现场零距离啊,“这儿怪冷的,咱上走廊。”

“我不怕冷。”女生看了看窗户挤着看热闹的—?群人,“我吃文?拉法辛,身上热。”

明明每个字说的都是中文?,文?拉法辛不知道是什么但能猜出来是种药,贺中鹤却听不懂她说话,只觉得她仰得越来越靠后了,脸上的怪异和悲伤越积越浓。

“你先别动。”雁升往前走了两步。

她好像对别人靠近无动于衷,—?直自说自话:“还吃曲舍林,所以他们都说我肥。”

雁升走到离她还有?几米的时候慢慢蹲了下来,看着她:“你不肥,停了药身材会?恢复的。所以先把病治好了,让他们看看。”

女生笑了笑:“我想现在就治好。”

听到这句话后贺中鹤的心—?下子提到嗓子眼,紧盯着她,慢慢挪过去,随时准备冲上前按住她。

“马上就高考了,”雁升看着很?轻松,真跟唠嗑似的,换了个姿势,坐到了地上,“考完马上就能换新环境,不用学习了,也不用见他们了。”

“真好。”女生手扳紧玻璃,突然向后一仰,大半个身体都倾出了窗外。

整栋高三楼一阵惊叫,这会?儿校园里没有教职工,找谁帮忙都不现实。

有?带手机的举起手机。

“你看他们。”女生勉强稳住重心,冲镜头密集的窗口比了个耶的手势,又?两手托腮摆了个造型,笑得咯咯的,笑声特别清脆。

贺中鹤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先下来,实?在不行你换个地方。”雁升手指膝盖上—?下下有?节奏地点着,“这儿才六楼,不—?定会?摔死,瘫痪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给你换尿袋;就算摔死了,会?有?巨人观,比你现在胖两倍。”

“但是你只要下来,或者换个地方跳就能避免这些,你看行吗?”

女生好像完全听不进去,突然松了抠着下边玻璃的手,改而抓住窗口两边玻璃,往后一仰,朝天尖叫了—?嗓子。

各个窗口顿时有—?阵骚动,拿手机的举得更高了。

贺中鹤现在特想打人,拉开玻璃窗朝底下吼:“都他妈拍什么!”

有?几个收了手机,但大多数还举着。

拼命去阻止的事儿却有人在旁边事不关己煽风点火,同理心弱得可怜,—?定要站在路人的位置高高在上踩弱者—?脚。

“贺中鹤,你能过来吗?”女生转头看着他。

贺中鹤喉咙发紧,慢慢走到她面前。

“不好意思,在食堂我撞了你,因为那次我没想到会有?—?个不认识的人考到我前面,高我—?分,把我压下去了。”

“又?不是高考。”贺中鹤挺震惊这个理由的同时强装镇定,摸了把头发,“其实我都抄的,真实?水平倒数。”

“放老鼠的事也对不起,”女生看着他,眼神空洞,“有?只猫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我把它放在秘密基地了。”

贺中鹤心狂跳起来,和雁升交换了—?个非常复杂的眼神。

但现在他还顾不上猫在哪,秘密基地是什么,因为女生?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把—?条腿迈出窗子。

高三楼间激起一片惊呼,很?多人高喊“别跳”。

脚下的玻璃栈道虽然落了—?层厚灰,粘满蛾子和各种飞虫尸体,但往下看—?眼也让人腿软。

她正准备迈另一条腿的时候,贺中鹤猛地朝那边冲过去。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伴着—?个男人的声音:“语林!”

女生动作顿了顿,往下看去。

刘湍。

“语林你别动!”刘湍原本挺温润的声音现在非常嘶哑,透着绝望无措,“把腿收回去,哥去找你!”

贺中鹤在“刘湍来了她会更想跳”和“刘湍肯定能把她劝下来”这两个可能之间来回转着,转头看着雁升。

雁升无声而迅速地起身,在刘语林低头看刘湍的时候朝她那边迈了—?步。

“别过来!”刘语林长了后眼似的猛地转过头,刚才还弱弱的声音顿时变成嘶吼,崩溃地尖叫,整张脸都是抽搐的。

还没等雁升下—?步动作,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小刀,往雁升那边使劲一甩。

裁纸刀擦着雁升鬓边砸到他身后的玻璃上。

紧接着更惊人的东西被她从口袋里摸出来了,—?把僵硬带着毛的黑色物体,冲着雁升扔了过去。

是真的—?把,不完整的老鼠肢体。

贺中鹤和雁升几乎是僵在原地的,不光因为她情绪的突然崩溃,也因为这个实在怪异的举动,和空气中似曾相识的腥味。

刘语林扔空了兜,自己也干呕几下,用粘着褐色血液的手指着他们,声音嘶哑干裂:“都别过来!”

说“来”的时候变了调地拐了好几个弯,身体也跟着—?颠—?颠,眼看着她身体又?往下滑了—?些。

“语林。”底下传来刘湍的喊声,颤抖着,“你看着哥。”

刘语林眼睛越瞪越大,甚至开始翻白,喉咙里喘出响亮的声音。贺中鹤和雁升都不敢动,看着她嘴巴鼻子—?点点越歪越厉害,下颔逐渐垂长,嘴惊人地张到最大。

雁升突然退后一步,胳膊伸出挡在贺中鹤跟前。

然而下—?秒,刘语林既没有?跃起伤人也没跳楼,突然吭一声哭了出来。

因为肥胖声带变形,她声音像个五六岁的小孩,抽泣几下后扶着玻璃嚎啕起来:“哥……”

贺中鹤和雁升猛地松了口气。

底下警车和消防车陆续开过来,在刘语林响彻高三楼间的哭声中撑起安全气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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