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阵骚乱,有人惊叫,也有看热闹的放下手里的小册子凑过来。
医生很有经验地从桌子后走出来,掐住雁升人中,直接给他扶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雁升睁开眼睛,然后边起身边摆手。
“不好意思。”贺中鹤跟后头排队的人道了个歉,扶着雁升走到大厅墙边。
雁升非常虚地倚在墙上,手心冷汗涔涔。
“怎么这次这么大反应?”贺中鹤从校服兜里摸出来鼻通,拧开给他太阳穴上涂了清凉油。
周围有一直看热闹的,好奇地往这边瞅。有人对晕针没概念,觉得晕针是柔弱小姑娘才有的毛病,大个子男生晕针简直奇景。
贺中鹤转头眯起眼瞪了回去,看热闹的挨了眼刀,也就都散了。
雁升咬着牙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口气:“想起来你缝针那会儿了。”
贺中鹤愣了愣,手扶着膝盖弯腰抬头看他:“那我不得……对你负责?”
“嗯。”雁升笑了笑,“再去试试。”
拿着小试管重新排队,敢抽血的已经差不多都抽完了,就剩一些害怕的还在大厅边角处站着犹豫。
“来了?”刚才的医生看了眼雁升,然后跟旁边另一个壮汉医生换了位置。
……这么不给面子吗。
壮汉医生坐下来扯了扯裤腿,又拿起旁边的塑料广告扇扇了两下风。
雁升等待抽血的时候明显紧张,贺中鹤在医生去拿针管之前?就给他捂住了眼睛。
胶皮管子一扎,壮汉慢悠悠地拆针管,还一边哼着歌,好像以延长他的痛苦为乐似的。
相反刚才跟他交换位置的年轻医生动作很利索,雁升胳膊上扎着管子等针的功夫,他那边已经抽完两个了。
贺中鹤又急又无力地看着壮汉医生慢慢拆完针管又慢慢捏酒精棉球,他一个不晕针的都有点儿紧张了。
还不敢催,给人催不高兴了扎偏就麻烦了。
贺中鹤腿站得有点儿麻了,活动了一下,往旁边扫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差点儿骂出声。
老郑手里拿着几?张表,抱着胳膊冷冷睨着贺中鹤和雁升。
几?百句脏话在心里呼啸而过,贺中鹤选择无视他,保持给雁升捂眼的姿势没动。
“开始了吗?”雁升问。
“别急别急。”医生说得非常轻松愉快。
他突然很迅速地用棉球在雁升胳膊上擦了两下,没等雁升感受到凉意,又拿起扇子呼扇,紧接着拔开针头一下子扎了下去。
高啊。
贺中鹤咂了咂舌。
棉签按住针眼抽针的时候,贺中鹤松了手,雁升还一脸茫然:“抽完了?”
“是不是很神奇。”贺中鹤把他校服披到他身上,转身的时候往老郑刚才站的位置扫了一眼,已经没人了。
体检算是高考前?最后一点儿波澜了,一条道平直地从高三最后十几?天铺向高考前?夕。
6月6日。
“我操啊啊啊啊我害怕!”
“哈哈哈哈明天高考!我疯啦!”
“都别说了闭嘴啊啊啊啊啊!”
连小班都是这个画风。
所有的人竭力保持表面镇静,只要有一个突然忍不住,整个班就炸了。
又哭又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精神病院。
6月6号中午,辉坛一中作为考场全校封禁,只有实验楼几间实验室留出来,给小班和实验班的当?自习室。
四间实验室都在同一层。
贺中鹤听着周围叽叽喳喳,目光无神地看着实验桌上不知道谁写的XX大傻|逼和XX99XX发呆。
明天高考。
想起来这四个字儿胃部就一阵抽痛,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好像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全副武装准备上阵了。
又好像什么都还没准备好,文综笔记明明都快被翻烂了,还是有记不清的地方。
而且越这个时候越想起来有不少没背熟的地方,翻开课本和笔记顺着看下去,发现了更多没背熟的知识点……
贺中鹤脑门儿“哐”一声砸书上。
同桌用戴着劳保手套的手戳了戳他:“别紧张……我也有很多不会的。”
“真的吗?”同桌第一回主动跟他说话,还是安慰鼓励的话,让贺中鹤有点儿感动。
“没背的肯定考不着。”同桌说,“而且没人全会,你见过高考满分的人吗?”
好像很有道理啊。贺中鹤醍醐灌顶,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
明天高考。
明天!明天这个时候已经坐在考场里写作文了!
胃部又是一阵抽痛,贺中鹤趴到桌上。
下午看考场,这届文科生运气非常好,全都在本校考试,三五结伴去高一高二主楼找考场。
为此连李老师都给过好几次积极暗示,说这是学校十年不遇学生在本校考场,每届碰上这样的情况都考得特别好。
贺中鹤是相信的,在本校考,不用担心跟不上车、中午在外边吃坏肚子之类的,用腿稳稳地走进考场,坐在熟悉的教?学楼里,肯定是心安的。
目送理科生们哭丧着脸坐大巴出去了,贺中鹤拿着自己的准考证复印件慢慢往主楼走。
1307……贺中鹤数着教?室门口贴的号,从一楼上到三楼。
三楼,他曾经在这儿待过一整年。
曾经跟石宇杰他们在这条走廊扒栏杆、在楼梯角放哨盯老郑、拿完外卖沿着这条长长的走廊狂奔回教?室……
甚至还能记得刚搬来那天,石宇杰个傻逼把三瓶长毛的水放在桌洞里。
还有第一次从他面前走过去的雁升。
一幕幕好像还在昨天,眨眼就要在这里一战,然后彻底离开了。
的确,在本校考试感觉就是很不一样,感慨万千。
三楼到四楼都是一三几?几?,顺着洒满阳光的走廊一直找过去,一种奇妙的预感在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