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是贺中鹤以前的邻居,叫韩子茹,今年大三。她六月份一放假就喊过贺中鹤出来刷街,这届准高三全市联考却一直拖到七月中才结束。
“等等等,姐。”贺中鹤打断她,指了指她的嘴,“你这钉是打哪儿的?”
“牙系带。”韩子茹捏住上嘴唇,给他展示了一下,“德古拉钉,好看吧。”
“好看。”她说话和笑起来时有对钢制小虎牙露出来,挺酷,但穿孔的位置实在一言难尽。贺中鹤艰涩道:“就是看着挺疼的。”
滑板场上熟人不少,都是张扬的年轻男孩女孩,打扮嘻哈风,染发穿孔,从波浪池里滑到最高点就兴奋大喊,在夏日的阳光下毫无保留地展现青春特有的轻狂。
生活已然这么平淡了,总得拥有点鲜活的、不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老郑口中的“不着四六的人”。
贺中鹤挺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一群人关系说不上多亲近,但相处起来很舒服。
随便侃侃、斗斗嘴,扔掉护具一起滑滑板,摔了就笑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继续,好像明天永远是无关紧要的,未来一定比当下美好。
第五次从组合管上摔下来的时候,贺中鹤觉得自己再摔真就废了。
之前跟雁升打架伤的颧骨和胳膊还疼着呢。
他把板儿扔到地上,踩上去滑到对面的长椅旁,站稳后左脚在后板头一勾一踢,分量不轻的枫木双翘板腾空而起,被他轻巧地抬手拿住了。
旁边有人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贺中鹤坐下来,扭头看到高阳踩着小鱼板滑了过来。
“发色不错。”高阳笑得一脸灿烂,收了板儿坐到他旁边,递给他一瓶冰水。
贺中鹤笑了笑。
他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之前他买第一块板时韩子怡要帮他涂鸦喷漆,贺中鹤就随便选了个彩虹的。七彩的丙烯刷到板底很是显眼,用它滑的时候自然就招来了同类的目光。
贺中鹤对自己的性向不怎么在意,不遮遮掩掩的,也不到处招摇宣告,谁要是问起来了就直接说实话。
所以当高阳第一回问他“你是不是弯的”时,贺中鹤想都没想就承认了。
他发誓当时刷彩虹绝对不是想吸引同类,单纯觉得七彩好看又简单而已。
但高阳不这么认为,他要了贺中鹤微信,还想加他的Coq。
贺中鹤没有Coq,他从来不用那种同性约|炮APP。
至于饥渴成那样吗?真有想法了找个片自食其力它不香吗?
高阳一直惦记着这块肉,经常对贺中鹤戳一戳碰一碰。有时候贺中鹤半夜迷迷糊糊拿手机打植物大战僵尸助眠,高阳就突然发过来一张奇奇怪怪的图,配一个猥|琐的斜眼笑。
半夜被骚扰的次数多了,贺中鹤直接给他设了消息免打扰。
但高阳似乎完全没有眼力见儿这种东西,还是隔三岔五往他这边凑。
“晚上出去喝酒吗?庆祝你放暑假。”高阳碰了碰他的头发。
贺中鹤往一旁歪了歪头:“不了。”
上次被石宇杰拉着去gay吧看热闹,裤子差点被挤来挤去的人摸秃噜了。
高阳一直在这边黏着,贺中鹤没了玩滑板的心情,跟韩子怡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到中午饭点了,贺中鹤给老妈发了条微信中午吃完饭回,想了想又发过去一个小猫可爱乖巧的表情包。
商场四楼五楼有各种餐饮店和美食广场,但贺中鹤不喜欢逛室内商场,总觉得缺了出来玩的感觉,闷得慌。他踩着滑板慢慢沿街溜达着,寻思从路边找家小店。
白天没有排挡,要吃烧烤得跑到海边广场去。贺中鹤站在路口思考了几秒,最终决定去医院陪石宇杰吃医院食堂。
拎着两个饭盒进门的时候,石宇杰正边发呆边抽烟。
“掐了。”贺中鹤把烟从他嘴里拿出来,扔进烟灰缸。
石宇杰扫了一眼他手里的饭盒,立马躺平:“我快死了,医生说我吃炸鸡喝奶茶才能好起来。”
“炸你个鞭。”贺中鹤把他的床摇起来,“受伤不能吃重油高脂,这点儿常识没有?”
“你一说我又想起来了,我也想吃鞭……”石宇杰半死不活地念叨。
贺中鹤没出声,神情怪异地看着他。
“操,我意思是烤的那个鞭,牛的羊的!”石宇杰反应过来后瞪了他一眼,“你脑子里怎么这么多黄|色废料。”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想的。”贺中鹤笑了半天才停下来,他用手指轻轻抠着石宇杰的固定带,一脸若有所思,“我最近在琢磨,要不要从暑假开始从良。”
石宇杰眉毛一下子扬得老高,抬头纹都出来了。
“不是那个意思,就一比喻。”贺中鹤抬手把他的眉毛捋下去,“该学学习了,还有不到一年。期末我复习了,那题做着还是挺吃力。”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非常奇怪。”石宇杰看着他,“你是贺中鹤吧?不是狼外婆变的吧?”
“滚蛋。”贺中鹤大刀金马坐到椅子上腿伸得老长,说出的话却的确违和,“我觉得有点儿迷茫,还有点儿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