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雁升好像是个原不良,但贺中鹤没闻着他身上有烟味儿,应该是不抽烟。
游戏的话也没见他打过,高二刚来贺中鹤就把班里所有人微信加了个遍,从来没见他上过游戏号。
贺中鹤站在街头吃了三颗薄荷糖,依然没什么思路。
急需外援。
“鹤儿——”石宇杰拖着长音怪腔怪调地接了电话。
“收收你的奇怪动静。”贺中鹤说,“帮出个主意,学霸过生日给送什么?”
“哪个学霸?”石宇杰说,“不要有刻板印象,学霸也有泼皮的闷骚的明骚的一股浊流的……”
“是雁升。”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贺中鹤很有经验地把手机拿到离耳朵半米开外的位置。
“我操!!!你他妈给谁过生日?!”
“前几天还骂他,跟他打架,这就大七夕夜的跟人搞一块儿去了?!”
“你是不是太饥|渴了,真不行兄弟再领你去gay吧闯闯试试啊!你何必呢!”
“我这没开免提呢,方圆三米的小朋友年轻人叔叔阿姨大爷大妈都能听见。”贺中鹤叹了口气,“可能吗?就是吃饭的时候碰上了,他正好过生日。”
其实贺中鹤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各个店门前打出来的广告都是七夕主题的活动,什么“全世界最好的礼物”、“送给最爱的TA”……
红红粉粉的看得贺中鹤脑仁儿疼。
“那要不就随便买个工艺品,摆件啊挂件啊啥的。”石宇杰说。
贺中鹤正好走到家看着挺别致挺高级的木制品店前,牌子是用实木做的,店名叫“桩”。
他挂了电话,推开店门进去。
店里不只是有木制工艺品,跟贺中鹤想象的不一样,没有那种文艺清新范儿,反而风格挺野的。除了工艺品,还摆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帐篷和石锅石头小池塘之类的石具。
正对门口的销售区搁着几座小木头房子,旁边立着个大广告牌,上面用复合板木条拼出了“知名博主‘鸟啊噗’合作联名款”的字样。
鸟啊噗,什么破名儿。
“看上就挑一下吧,都是新出的联名款,粗坯是鸟哥本人做的,只有线下有卖,限量特别少。”老板肯定是这种糙气手工的爱好者,正坐在旁边划出来的一小片工作区给石头抛光。
“行,那您给我装一下这个吧,送人的。”贺中鹤觉得这些东西都还挺有意思,小房子手工的痕迹很明显,但带着树木原本形态,有种奔放的美感,看着很舒服。
但抱着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弓着背双手把重物拿在身前的姿势让贺中鹤胸闷得很,倒不上气儿来。
抱着亚克力盒回到咖啡馆的时候,店里就剩两三个人了。
贺中鹤气喘吁吁地把盒子放到桌上,一下子倒在皮座里,从兜里掏出鼻通吸了几下:“这玩意儿怎么他妈这么沉,这实木其实是铅吧。”
“生日快乐。”他边调整呼吸边说。
“谢了。”
不知道是不是贺中鹤缺氧眼花了,他看到雁升露出了一个非常神奇非常难以形容的表情。
不过那个表情转瞬即逝,雁升接着就笑了。
看来买得挺对,贺中鹤很得意:“是不挺好看?好像是什么很牛逼的博主亲手什么什么的,我也不懂。”
“好看。”雁升嘴角一直勾着,“谢谢。”
“不用谢。”贺中鹤把鼻通放回兜里,耍贫,“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以后多罩着点儿我这个未成年弟弟吧。”
回到家的时候,杜兰珍正站在窗台旁浇花。
“回来啦?”她语调有点阴阳怪气,“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我还以为我儿子要夜不归宿呢。”
“不是已经发你消息说晚会儿回来了吗。”贺中鹤说。
“是挺晚。”杜兰珍扭头看了一眼表,“九点半了。”
“晚自习还十点下课呢,你怎么不嫌晚。”贺中鹤走到茶几旁吃药。
杜兰珍瞪了他一眼:“跟谁混去了?”
“同学。”贺中鹤就着水咽了一包滴丸,又补充道,“男的。”
老妈还不知道他的性向。
就算老妈再疼贺中鹤,他也知道这事儿对老一辈的来说很难接受。有次他和老妈看电影,里面有段同性情节,他试探着问老妈你看着什么感觉。
“太变态了。”老妈当时皱着眉头说,并且把那段快进跳过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考虑出柜的事儿,可能以后有那么迫不得已的一天,但那一天还不知道是未来的什么时候,现在能瞒一天是一天就是了,没有找这个刺激的必要。
“女孩儿也不是不行。”杜兰珍说,“你有分寸就行,这个年纪有好感很正常,但妈妈不支持你高考前早恋。”
“谢母上大人通融,但我真的没有。”贺中鹤说。
“我跟你说啊,现在真是什么事儿都有,我子公司一个老总监她儿子,竟然……竟然是那个什么。”老妈拿着喷壶,一脸一言难尽。
“哪个什么?”贺中鹤当然知道老妈说的是什么。但人心虚,就会装傻。
“搞同性恋啊!都三十多了搞那个,哎呦……”
“妈,七十了也有搞的。”贺中鹤忍不住说。
“太可怕了。”老妈惊呼一声,“然后那个老总监天天在公司哭,昨天还请了假,说要把他儿子弄去戒同所……你知道戒同所是什么吧?我也是第一回听说,就是专治这种不正常的病的地方……”
贺中鹤觉得脊梁有点儿发凉,喉咙里好像哽了什么东西。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进屋关上了房门,说今天累了想早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