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办身份证的人不少,这个时候多数都是准备报名会考的初高中生。
补办在旁边的窗口,人更多,雁升在队尾最后一个,腿都站麻了。昨晚上在鸡飞狗跳声中一宿没睡,这会儿有点发晕。
排在前边的三个初中小女生互相推搡嬉笑着,往雁升这边看好几次了。
“那个,”最后是一个短发的女孩搭了话,“小哥哥,能给个微信吗?”
能,但非常不乐意。
雁升全程面无表情,让女孩扫了自己,三个小姑娘满脸通红叽叽喳喳地说“谢谢”的时候,雁升点了下头。
“哎这干嘛呢,你们问他要微信干啥,板着个脸看着凶死了。”身后刚刚站过来排队的人说。
雁升转头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不要抢台词。”贺中鹤手里拿着学生证,一条腿直着另一条腿微微曲着,站姿和他的坐姿一样堪忧,这么看比雁升矮了不止一点儿。
贺中鹤用他的最后一丝倔强站直身子:“去医院办卡,没人告诉我办卡还要带身份证啊,我回家找半天没找着,只能跑过来补办一张。”
“现在有人告诉你,办就诊卡确实不用身份证。”雁升有点无语。
“啊?!我听排我后头的老太太挺大声地跟人说办卡没身份证不行,我就抓紧跑过来了。”贺中鹤反应过来,十分愤怒,“这老太太太损了吧,就为了少排我这一个。”
雁升笑了笑:“小伙子太好骗了。”
“我他妈……都过来了,就先办张备用吧。”贺中鹤懊恼地叹了口气。
“怎么又去医院?”雁升想起来重点,“石宇杰?”
“不是,是我妈。”贺中鹤觉得见到熟人后轻松起来的一点儿心情迅速落了下去,“昨天晕了,高血压,医生说最好做个全面体检。”
“你呢?”他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别人,“是不也身份证到处乱塞找不着了?”
雁升顿了顿:“嗯。”
两人说话的时候都注意到了对方面色并不怎么好,都挂着缺觉后的疲惫,贺中鹤努力在他眼皮上观察了几次,发现他连内双都直接找不见了。
大厅里很闹,有小孩儿尖叫着满地爬来跑去,队伍缓缓向前排着,两个少年……一个少年一个青年,站在队伍末尾,各有各的心事。
“在市医院吗?”
“嗯?”贺中鹤觉得前一天没睡觉第二天的确有点儿迟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不用去,没必要。”
这个“没必要”就很微妙。是因为雁升跟他没熟到那份儿上所以没必要呢,还是说老妈病情不严重所以没必要呢?
“没什么大事儿,明天就出院了。”贺中鹤忙补了一句。
这一补又很微妙,好像说什么也不领人家情似的。
“就看看阿姨,反正我过会儿没什么事儿,补习班那边我请了一整天的。”雁升说。
“那行。”贺中鹤点点头。
证件照这东西就不能跟熟人一起拍。
太他妈丑了。
“你把头转过去。”贺中鹤坐在凳子上,按要求摘了耳垂钉耳骨钉耳屏环,把头发捋到脑后。
雁升没理他,抱着胳膊站在显示器跟前儿看。
“姐姐您速战速决吧。”贺中鹤欲哭无泪地跟拍照的人说。
拍出来不说是奇丑无比吧,反正挺难看,贺中鹤差点儿没认出来那是自己,看着跟十几年前的韩国非主流男星似的。
“好浓的千禧味儿。”贺中鹤非常记仇地掏出来手机站到显示屏前预备着,“快进去,我要给你拍个百八十张的。”
“耳环摘一下。”拍照的人抬头扫了雁升一眼,说。
雁升抬手刚要摘,贺中鹤急忙喊住了:“哎别别别,小姐姐您看他这耳朵伤成这样还没好呢,能不摘就别让他摘了吧。”
他扳着雁升的脑袋,给人家指的时候手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扫过了好几下。
好一棵大薄荷,连手都有股清清凉凉的味儿。
雁升的脖子被他扳完后有些僵硬,直到贺中鹤的惊呼声响起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操啊雁升!你这证件照竟然挺好看。”贺中鹤“啧啧”道,“好神奇。”
的确非常上相,脸型特别好,眉宇那里有些凌厉,冷漠的小表情显得很有点儿小成熟。
啊,的确是个帅哥。
在大显示屏上看毫无|遮挡的一张巨大的脸,竟然能看出这么句感叹。
下午房东本来让雁升去看看房子的,但辉坛一中家属院就在自己学校旁边,就那么几个户型,倒也没什么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