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中鹤卷着风从教室后门刮进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坐着十几个人。
天才刚蒙蒙亮,教室里开着灯。
郭瑶本来在书立后头打着瞌睡,朦胧间看见左前方出现一道蓝色,瞬间惊奇得瞌睡都没了:“你谁?”
“一位瓜农。”贺中鹤摘下书包挂到课桌一侧,翻出单词速记。
早读七点打铃,以往贺中鹤都踩点最后一个进教室,但今天不到六点半他就坐到位上了。
临出门的时候站他在玄关口等了半天,没听到对面有动静。
然后迅速开门关门一阵飞奔,一步俩楼梯阶。
大概下了两层楼梯,他听到上边一声关门声,紧接着是锁门的声音。
贺中鹤低头对着单词速记,气儿还没喘匀。
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走那么快,好像还在闹脾气似的。
雁升从前门进来了。
贺中鹤保持低头摸脖子的姿势没动。
他从书立缝隙间看到雁升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坐到了位上。
贺中鹤舒了口气。
班里第四是抄来的这瓜果然今天就满天飞了,这事儿倒怪不着陈文龙,毕竟昨天贺中鹤在办公室亲口说的。
其实本来也没几个人相信贺中鹤这成绩是自己考的,一个中不溜的混子一下子窜到前五,搁谁也不可能不怀疑。
原先在后排的几个狐朋狗友都来神秘兮兮地问贺中鹤有没有下个月月考的答案。
贺中鹤一指门外:“都在保密室存着,自个儿偷去。”
中午去食堂的时候石宇杰也说:“你抄它干啥呢,就一破月考。”
“嗯。”贺中鹤端着盖浇饭找座。食堂大叔打饭有点儿粗心,仨紫薯丸子粘一块儿,两个摞一个地以很奇妙的造型码在米饭上,眼看着就要骨碌下来了。
“不是我装正直,但是抄这真没意思,不光你妈看了成绩不高兴,被你挤下去那几个学习好的看你那眼神儿也跟要吃了你似的。”石宇杰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宛如老郑上身。
“嗯。”丸子已经在米饭上骨碌开了。
“别老嗯,这么敷衍呢,铁子我没有说教你的意思……”看来石宇杰的饭很稳,他还腾出来一只手拍了拍贺中鹤的肩。
丸子啪,掉了俩。
“杰啊。”贺中鹤叹了口气,“你也觉得我作弊是给自己找虐对吧。”
“对……我靠你抖|M?”石宇杰语出惊人。
“……我没抄。”贺中鹤有时候觉得跟他沟通有点儿困难。
“那你……”石宇杰张着嘴看了他,半晌才一拍腿,“啊!作弊是说给你妈听的!”
“好聪明的脑子。”贺中鹤拍了下石宇杰的头,“可以拿出来埋了。”
“我这不是乍乍的没反应过来嘛。”石宇杰问,“但现在老郑和班里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作弊了,咋办?”
“就这么拌。”贺中鹤拌了拌盖浇饭。
“太憋屈了,鹤。”石宇杰皱着眉头看他满不在乎地扒饭。
“就几个月,高考不憋屈不就行了。”贺中鹤笑了笑。
高三强制校内午休,有宿舍的住宿舍,没宿舍的蹲教室。
开学前杜兰珍提过要买床位,贺中鹤执意在教室午休。
班里三个男生宿舍,每个宿舍六个床位,跟五名同性同居一室的感觉想想就非常不自在。
去年刚放暑假石宇杰宿舍东西太多不好搬,贺中鹤跟他去过一次。男生宿舍十个有九个半特别味儿,阳台上好几个人的袜子内|裤晒一起,还有光着膀|子在宿舍楼道里晃来晃去的。
让人有种进了大汉窝的难受感觉。
留在教室午休的人不少,大多数都是看一会儿书然后趴下闭几分钟眼就准备上课的,明明是休息时间,一个个跟准备打仗似的。
贺中鹤复习完周期单词后没午睡,之前一直没有午休的习惯,倒也不犯困,他百无聊赖地躲书立后头刷视频。
鸟啊噗发了个缓更致歉,说是到明年夏天前的视频可能要五六个月才能更一次,评论区一片哀嚎。
那次无意间发现鸟啊噗和雁升在相同位置有几乎一模一样的疤之后,贺中鹤又观察了好几次。身形挺像的,但细看吧好像又不太一样,而且鸟啊噗话挺多,虽然可能是录制需要但真的比雁升的话多个十倍八倍的,特能碎碎念……
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贺中鹤觉得自己跟雁升别扭后可能有点儿神叨了,明明雁升都否认了,自己还在这胡乱寻思。
他把手机塞进书立里,透过撑起来的一条缝看雁升。
肩背笔直,头肩比特别优越。
头发刚剪过不久,稍短了点儿,但是个很好看的后脑勺。
后脑勺怎么分好看难看呢?
大概是因为对后脑勺前边那张脸太熟了。
很熟吗?好像也没多久……
又开始了。
贺中鹤猛地直起身子来,抓了抓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