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两周一节,几乎没人正儿八经上,除了几个比较放飞的趁这机会溜到后门订外卖,几乎所有人都捧着各种小册子,一解散就跑到看台上背书。
在一众学生焦灼的“怎么还不解散”的注视下,体育老师吹了声哨。
文科班男生少,不到二十个人正好凑最后一排,站这么靠后听着都耳膜疼。
“我说一下哈,学习的先把书收一收。”体育老师扯着嗓子,“下个月初秋季运动会,这是你们高中生涯最后一次运动会。”
队伍里挺静的,下午日头很足,晒得人后背发热。
“最后一次了啊。”体育老师又重复了一遍,“项目还是那些项目,男生凑数必须全参加,女生也尽量积极一些。”
贺中鹤晒得有点儿打盹,往石宇杰身边靠了靠,用他不怎么转圈儿的大脑袋给自己遮了遮阳。
从小到大运动会这事儿就跟他没关系,杜兰珍绝对不允许他参加竞争性剧烈运动,学校也不敢,怕出事儿担责任。
贺中鹤自己也乐得被排除在外,他懒得弄那些,每次运动会悄悄溜出去玩儿或者坐看台上啃冰棍打游戏多舒坦。
“报吗你?”石宇杰歪了歪脖子,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脑袋,“最后一次了。”
“不报,没意思。”贺中鹤说。
“好冷血啊你,这点儿纪念都不留。”石宇杰撇撇嘴,“全班人都给你加油的感觉可爽了,一经过咱班那儿全在喊加油,我每次都差点儿泪洒体育场。”
“矫情。”贺中鹤笑了。
其实他也被那种一人参赛全班助力的场景小小地感动过,但一直没去尝试。
有时候不愿意打破现状,一旦不接触这个事儿的头起来了,后期就很难参与进去。
最后一次了。再跟这些人一起看最后一次运动会。
真的不留下点儿什么吗?
贺中鹤看着站在台阶上奋力动员的体育老师。
其实这个“不参加运动会”的习惯,何尝不是老妈给他画下的圈子,何尝不是上学期他想过的,关于“飞出去”的障碍之一。
报名单传到这里了,石宇杰给自己报了个足球颠球和篮球,拿着表格走出队伍要给老师。
“等。”贺中鹤拉住他,犹豫了一秒,“看看还剩什么项目?”
石宇杰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翻了翻报名表:“一个一千五、一个投篮……还有一个踢毽子。”
两人对视。
“篮球我还真不太行。”贺中鹤说,“踢毽子更不行,我胯特别僵硬,小时候每次跳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都跟植物人复建似的。”
“别了。”石宇杰收起报名表,“别报了还是,谁说最后一次,上大学不还有的是机会嘛……”
“填上。”贺中鹤抓着他的胳膊没动。
“……真?”
“真。”
石宇杰叹了口气,拿起圆珠笔在“男子一千五百米长跑”那栏填了贺中鹤的名字。
“后边儿的传完了吗?”体育老师一直不见报名表交过来,吆喝了一声,同学们都扭头朝这看。
石宇杰冲贺中鹤挑了挑眉。
“交吧。”贺中鹤推了他一把。
后半节体育课就成了打球的打球,学习的学习,唠嗑的唠嗑。
贺中鹤哪边儿都不占,他一个人溜去了超市。
巡察组老师轮班,几乎全天都有在校园里抓人的,上课期间超市也是学生禁区。
贺中鹤不怎么怕这个,大不了就被逮,而且这东西,越怕越容易撞见。
没穿校服大摇大摆进了超市,他先给自己和石宇杰买了无糖可乐,又多买了几瓶其他口味的汽水,囤着或者回去分分。
闲着无聊挑饮料的时候,贺中鹤发现普通可乐比无糖可乐颜色稍浅一点儿。
很无聊的发现,但他突然想起来之前郭瑶跟他说,她见过一个男生跟女生表白,用黑色记号笔在可乐瓶身上写字,然后给女生,女生喝空瓶子就能看见字。
彼时彼刻贺中鹤嗤之以鼻,多么幼稚傻|逼的表白方式,跟女孩儿表白正经送个玫瑰什么的不行么。
郭瑶说他直男,不懂那种青涩心意的感觉。
贺中鹤莫名其妙了半天,首先他绝对不是直男,其次这黑笔写上也能从瓶身上看出来字啊。
但此时此刻,他发现用零度的可乐或许还真有点儿可行性。
灵光一闪,脑袋上动画片儿一样冒出来小灯泡。
贺中鹤买了几瓶零度,直奔文具店。
“折腾什么呢这是?”石宇杰一回教室就见贺中鹤坐在他位上,费劲地拿着瓶可乐,对着光往上捣鼓什么。
“能看出来吗?”贺中鹤盖上记号笔帽,往瓶身上吹了两口气,举到石宇杰脸前。
“看出来什么……”石宇杰眯眼看了半天,“我操,你土不土啊!”
“就算土我也是土酷那款的。”贺中鹤得意地起身。
“不是,你这是给谁的?”石宇杰费解地看着他,“你春天来了?!”
贺中鹤没理他,趁前面那几排好学生都还在操场忘我学习没回教室,他迅速跑过去把可乐放到了雁升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