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没有?”
面对皆无似笑非笑的目光,陈致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这个,这个,我很关心你呀!寒卿的尾巴明明是自己甩脱的,怪你毫无道理!”
皆无毫无诚意地说:“多谢你明察秋毫,我简直感动死掉了。不干活吗?那我走了。”
陈致老老实实地渡了一缕仙气,池面再度显现出画面。
崔嫣活了二十个年头,哪能一一追溯。已知的最早分歧点是崔嫣改名,所以他直接跳到了崔嫣本应该改名的时间。还来不及细看,就听空中一声暴喝:“谁人擅闯?”
皆无拎起陈致的领子就往池里跳。
陈致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身体一轻,直线下坠。
“啊……啊……啊……啊……”
陈致吼得声嘶力竭,完全忘了自己是个神仙,如坨鸟屎从高空坠落,“啪叽”一声拍在地上,呈大字型摊开。
大功德圆满金身光环附体,疼痛瞬间修复。
他将四肢从土里□□,刚刚坐起,迎面就扑来一个大泥团子,八爪鱼似的罩住了他的脸。
“吼!吼!吼!吼!”
野兽打着节拍的叫声在左近,吓得头上的“大泥团子”跟着一抖一抖的。
陈致脑袋不由自主地跟着点了四下,才发现不对,将“大泥团子”从脸上扒下来,眼皮一翻,刚要说话,就撞入一双惊慌失措的桃花眼中。
眼睛似曾相识,陈致心中一动,“大泥团子”挣扎四肢,想从他身上下来,被一把操起,夹在腋下:“靠你两条小短腿儿能跑去哪里。”
“大泥团子”逃不掉,急得快哭出来。
前方黄尘滚滚,似有兽群涌来。
眼见尘土扑面而来,陈致贴上隐身符,怡然自得地绕到一边,坐看滚滚黄尘一路滚远。
“大泥团子”窝在他的怀里,吓得一动不敢动,等脚步声远去,才迷茫地抬起头。
说他是大泥团子,也是不错,凌乱的头发如横生杂草,圆脸盖在灰扑扑的尘土下,只露出一双疑惑警惕的大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
“阿复。”
阿父?
陈致脸色不大好看。
阿复对情绪感知十分敏锐,又想从他身上下来,被陈致按住:“这是什么地方?”
阿复狐疑地看着他:“此乃神狸山。你是谁?”
怎么说呢?
陈致想了想,回答:“过路人。”
阿复说:“神狸山方圆数里都渺无人烟。”
陈致问:“那你为何在此?”
阿复低着头:“我住在附近的黄家村。村里发生洪水,我逃到了山里,迷了路,又遇到了野兽,幸亏大哥哥出现。”抬起头,一双眼睛真诚又单纯。
看阿复的年纪,约莫八九岁,可说话条理清楚,显见不一般。陈致怀疑他是崔嫣,毕竟那双桃花眼太过深刻。可是八九岁的崔嫣应该还在崔府当大少爷。难道崔嫣的命运从八九岁就出了岔子?
“大哥哥,为何刚才野兽从身边走过,不攻击我们?”阿复搂着他的脖子问。
陈致有点嫌弃他脏兮兮的手掌:“大概瞎了吧。”
阿复缩回手,低头不语,显然不信。
看他鬼精的样子,陈致更坚信这孩子是崔嫣。哪怕身体缩水,有事没事试探两句的作风真是半点没变。什么黄家村发洪水,根本是谎话精搅混水。
陈致被皆无推下回溯池,猜测自己应该是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要回到“现在”,只能等皆无来寻他。
在此之前,他要掩藏好自己,不能被“过去”的仙官发现。毕竟,擅闯回溯池是滔天大罪,自己会被严惩不说,皆无也要受到牵连。
掩藏之余,若能查明崔嫣改变的缘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陈致生性豁达,很快将担忧抛之脑后,找了条小溪,洗涤“大灰团子”。
阿复挣扎得厉害,嘴里嚷着怕水,始终不肯将脸洗干净。
陈致随他撒泼,硬是将小脸搓回了粉嫩嫩的汤圆丸子——果然是那张化作灰都认识的脸。
阿复洗得双眼通红,闹得精疲力尽,陈致一放手,就退后一丈,躲在树干后面戒备地看着他。
陈致在水里捞了两条鱼,回头问他:“饿不饿?”
阿复羞答答地点点头,然后在陈致低头的刹那,抡起小短腿就跑。
陈致看看手里活蹦乱跳的鱼,又看看扭着小屁股跑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阿复扭啊跑啊,扭啊跑啊,跑到腿软得一点都抬不起来才停下。
他在这里待了三年,每天都计划着逃走,周遭一带的路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脚下的山谷是通往山外的三条路之一,只要翻过前面四座山,就能见到村庄。
一想到村庄,灌了铅的脚又变得轻盈起来。
他从地上抹了把土擦在脸上,刚起身,就僵住了。
前方,数头黄黑斑纹的老虎一字排开,包抄去路。
阿复眼睁睁地看着老虎们甩动尾巴,慢慢地靠近,心跳如鼓,才生出一点儿力气的双腿又在地上扎了根。
老虎走到五六尺的距离停下,余虎掠阵,正中的老虎俯身扑出……千钧一发之际,就听一声清脆的“定”,刚刚还神气活现的老虎们瞬间“石化”,定在原地。
“发什么呆?还不走。”陈致在阿复身后现身。
见到他,阿复猛然泄出一口气,身体瘫坐在地。
陈致无奈地将他抱起,摸着一把骨头皱眉:“平日里不吃饭吗?瘦得皮儿都裹不住馅儿了。”肉全长脸和屁股上了。
经历完生死大劫,就听到近乎关怀的询问,阿复情绪波动极大,鼻子一酸,差点落泪,眼睛偷偷往陈致的衣襟蹭了下。
陈致找了个干燥的山洞,取出放在乾坤袋里的两条鱼开始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