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落长至八岁,从她有记忆,她爹魏仲一直空守着襄阳侯这个爵位,没有任何实权。
年近不惑的壮年男子,眼看着当日不如自己的同年在朝堂上大展身手,出人头地,而他却像封藏的宝剑,不见天日,蹉跎岁月,心中怎么可能没有艳羡苦闷?
可只要显德帝在一日,就没有他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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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驸马深知显德帝不会再用他,他也不对显德帝抱任何希望,转而将目光放到继任新君身上。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换个皇帝,总有他翻身的可能。
显德帝尚未立太子,众位皇子皆有登上帝位的可能,魏驸马看中二皇子,将宝压在二皇子身上。
楚元懋找魏云落就是为这事,说看见魏仲和二皇子走得很近。
魏云落一听,当即明了她爹的盘算,暗暗嗤笑。
她的好爹爹,还真是个不甘平庸的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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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落翻身换个姿势,清亮的眼眸由始至终安静地阖着,嘴角微弯,红润的小嘴抿成一条漂亮的弧线,软软的奶音听不出起伏地回奶娘:
“没什么要紧事。”
在她看来这的确不算什么要紧事,众位皇子渐渐的大了,表面上兄恭弟睦,一团和气,暗地里争斗不断。
显德帝儿子太多,朝中大臣各有各的盘算,谁都不知道最后鹿死谁手,花落谁家。
可不管最终谁登上那个位置,从龙之功都是不可小觑的。尤其是对她爹这种不得显德帝重用的人来说,只要站对人,足可以一朝显贵,位极人臣,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这么大的诱惑,她爹爹怎么可能坐得住?
会选择二皇子,一来二皇子为先皇后所出,是嫡子;二来二皇子和长公主不对盘。
她爹爹将宝押在二皇子身上,既有押对人的胜算,又完全不必有这个侄子将来替姑母出头找他清算的担忧。
说得上两全其美,一箭双雕了。
只是二皇子自恃为先皇后所出,身份尊贵,性格张扬,不懂藏拙,她的好爹爹跟着他,就不怕哪天为二皇子的狂妄所累,招来杀身之祸?
二皇子跟长公主不对盘,跟着二皇子就意味着跟长公主对着干,她的好爹爹为了前程,是不惜与她的娘亲为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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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落不喝茶,福禄将倒给她的热茶放在小桌上,另取杯子倒了杯新沏的热茶双手捧给奶娘。
奶娘原是和惠长公主的心腹,嫁人生子后做了魏云落的奶娘。她人忠心,很得长公主的器重,在长公主府不啻半个主子,比许多管事都体面。
“说起十一皇子,”福禄笑道:“是越长越好了。都说承王殿下是咱们大燕朝的门面,天下第一美男子,方才十一皇子和他站一处,竟然丝毫没被比下去。”
这话完全是奉承十一皇子之语。
不怪福禄如此说,世人眼中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楚元懋大了魏云落三岁,谈婚论嫁这个年纪差是合适的。
加上长公主和淑贵妃关系要好,魏云落和楚元懋又亲厚,福禄想当然地以为长公主将来,必是要将魏云落许给楚元懋的,提前说几句未来姑爷的好话。
其实长公主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魏云落也没有,抿嘴笑了笑,没接话。
倒是奶娘,真情实意地认为十一皇子是个好孩子,和她家小主子很般配,只可惜她家小主子......
暗暗为魏云落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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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落的另一个丫头福寿,笑吟吟地接着福禄的话说:“这话不假,不过承王殿下生得是真好,长得又高,脸又俊,人又大方,气度又好,往那人堆里一站,一双眼睛只看得到他,其他人都成陪衬的了......”
她一口气连用几个“又”字夸赞楚元见,听得福禄垂下脑袋,两边肩膀剧烈地耸动,笑眯了一双楚楚可人的杏眼。
主子爱笑,跟前伺?候的几个丫头也极爱笑。
福禄忍笑捅捅福寿的胳膊,打趣她:“一双眼睛只看得到他的是你吧?我们就看到他身边好多人呢。”
福寿涨红脸,张着两臂作势要拧福禄的嘴。
“你这个促狭鬼,人家不过随口打个比方,你惯会抠这些字眼。”
二人笑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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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落张开一只清透幽黑的大眼睛,侧首朝她二人望了望,又慢慢地阖上,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年轻男子英俊的脸。
秀长的眉像刀削的峰,仿佛经过女子的手描画过,清隽而有气势,斜斜地飞入鬓中。
眼型优美,眼尾微微的有一点上挑,有些丹凤眼的意思,又比丹凤眼多了几分圆润,显得眼瞳黑幽幽的,特别有神,仿佛深藏着一片星辰大海,深不可测,深邃多情。
面如美玉,唇若涂脂,丰神俊朗,姿容出众。
承王楚元见,每次看见他,都让魏云落想起她爹。
她想她爹年轻那会,应该也和楚元见一样,卓尔不群,优雅出众,才会让她娘亲在乌压压的一群人里只注意到他,一见倾心,以至误了终身。
都说红颜祸水,女色误人,男子生得太美,又何尝不是如此?
真希望她的娘亲从没遇见过她爹,不过也拜她的好爹爹所赐,让她对楚元见的美色无动于衷。
看见他就让她想起那个辜负了她娘亲的爹,她对楚元见真心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