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老语气低沉:“也就是你们在夜里看见?的那些。”
沈呦呦听得一愣一愣,她下意识问道:“可为这些明明是为正道牺牲的修士,为什么还?会?滋生邪肆呢?”
江长老沉默半晌,眼底闪过深意:“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罢了。”
“是人,都躲不过七情六欲的桎梏。”
他捋着胡须,沉声道:“况且,所谓仙修魔修,魔不一定就代表邪,仙不一定就代表正,都不过是一种修炼之道罢了。”
沈呦呦听得有些绕,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明白。
她挠挠头,试探着道:“也就是说,人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善恶也并非是完全对立的?”
江长老笑了笑:“差不多是这个理。”
他没再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眼汇聚在一起的墓群,而后缓缓背过身去:“走吧。”
……
重新回到谷陇之上?,沈呦呦才有一种体?内温度回暖的感觉,连带着神魂的刺痛也舒缓了些。
方才那地方阴气极重,若她不是体内有凤凰真火护佑,只怕神魂都要冻伤。
想到这,她转头看向谢知涯,却见他神色平静如初,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感,仿佛不曾经历过墓地此行。
在方才墓地前的谈话?中,他也没有作声,而是在一旁极安静地旁听。
而此时,他似在沉思些什么,垂眸立在原地,半天也不动一下,就连沈呦呦在他眼前挥手示意,也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见?此,沈呦呦犹豫了一下,很是担心地看向他:“谢师弟,你……你是不是冻傻了呀?”
这话?一出,谢知涯才像是缓过神来,他露出个惯常的笑意,神情无奈道:“呦呦师姐说笑了,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是江长老刚才说的那些话?吗?”
沈呦呦附应道,“我也觉得他那些话?很深奥,没太听懂……”
“不。”
谢知涯微微一笑,望向沈呦呦的眼眸里闪过几缕深意,“我是在想,呦呦师姐先前说的话?。”
她说的话??
沈呦呦不解:“什么?”
谢知涯与她对视,语调慢悠悠的:“师姐说,女子爱好美色是天性,我便在想,自己的容色,在师姐眼里算是几分……”
沈呦呦的脸刷地红了:“我瞎说的,你……千万别当真。”
“那怎么行……”
谢知涯轻笑道,“师姐的话?,我自然是要句句放在心上?的。”
扑通扑通……沈呦呦感觉心上?像是有小鹿乱撞,却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奇怪感觉,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赶忙落荒而逃:“我……我练剑去了。”
望着她仓皇的背影,谢知涯唇角弧度愈深。
在她的身影彻底远去后,他慢慢摊开手,低头垂视,只见那苍白的手心处赫然是一片焦黑。
望着那焦黑痕迹,他低低笑了两声,眼底笑意却愈淡。
从现在开始,他会?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和他们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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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蒙,白衣女子一路跌跌撞撞,一手捂着脸,另一手推诿着路上所遇到的想要询问她的人。
径直冲入院内、奔进?房屋、扑倒在柔软大床上?后,苏若雪才放声呜咽起来。
泪水嘀嗒落在丝质锦被,晕开一大片水泽,她将整个脑袋埋在被子里,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难过的情绪。
“小姐?”
饱含担忧的女声自门外响起。
“可要用些吃食或热茶?”
半晌,苏若雪才闷声道:“不用……让我自己待一会?,你们都离远些,让我安静一会?。”
她的声音还带有哭腔,屋外侍奉的仆役犹豫片刻,才道:“是,若小姐有吩咐,摇铃传唤便是。”
言罢,便都退出了院落。
周遭恢复了沉寂,苏若雪缓缓从锦被里抬起头来,她的眼圈和鼻尖都泛着红,眸中还?摇坠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想到方才夜九不留情面的话?语和表露出的冷漠情绪,仿佛已经只将她当做个陌生人,她便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些日子,她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才能见得他一面,可他却如此冷淡……
而令她更心碎的是,他手上?拿的剑不再是她先前送他的那把,却是把新的,那剑柄上?所挂的坠饰,显然是出自岑嘉宁私库……
他明明知道的……知道自己和岑嘉宁关系并不睦,却还收下了来自她的东西,还?毫不遮掩地展示在她面前,这是故意要气她么?
想到提出要见?他时,华长老无不暗示的话?语“夜九出身泛泛,当务之急是要提升修为,苏仙子若无事就莫要再打扰他了”,她不由愈发觉得委屈。
是了,他如今是首席长老的爱徒,早就不是先前那个需要她接济的杂役弟子。
今非昔比,她于他而言,早不比从前重要。
可明明……明明是他先招惹的她,他让她尝到爱情的甜蜜,此刻却又要将她抛开吗?
苏若雪面色苍白,痴痴地望着桌面上摆着的精巧铜镜,对着镜中自己默默垂泪,几乎要将眼中的泪都流干净。
她之前还?很确定,夜九心中是有她的,他并不会?喜欢岑嘉宁那样刁蛮任性的女子。
可现如今却变得不确定了……
因为,他收下了她的剑,还?用着她送的剑坠。
岑嘉宁姓岑,是掌门嫡亲侄女,而她姓苏,只是掌门的义女罢了。
若她在夜九眼中不再特殊,论身份家世,又哪里能争得过岑嘉宁呢?
耽于情爱的女子总是容易自卑的,苏若雪在一众弟子眼中是梦中情人般的存在,可在夜九面前,她仍是自轻的。
在焦虑环绕下,她脑中下意识浮现出一道清隽身影。
是了,如今就看那位谢师弟,能否再次勾回岑嘉宁的心了。
此事若成,岑嘉宁必不会?再缠着夜九,她也就有机会重新挽回夜九的心。
想起那位谢师弟,苏若雪亦不由心念微动。
她见过容色好的男子并不少,可如他那般姿容的却也是凤毛麟角,更莫说他性子温润,又气质斐然,是最得小姑娘爱慕的。
她找过他两次,都是为了劝说他去慰见岑嘉宁。
第一次因为他师姐的缘故,没有成功,她前几日又找了一回,他却温和应下了,答应择日会去见岑嘉宁一面,简直是好说话到不行。
她此举算得上?冒昧,可他却并没有生气,仍是温声细语同她说话?,且礼节上?佳,举止言谈挑不出任何毛病。
连她这般满心满眼都装着阿九的,也忍不住对他颇有好感。
苏若雪正失神地想着,倏忽间有冷风扫过,将桌案上?烛火吹灭,连带着墙面上摆挂的照明法器也暗去。
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苏若雪脸上还?挂着两行残泪,面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沉寂环境,她心中莫名生起一种不安感。
她手揪着锦被,下意识喊:“素秋?”
屋外并无任何回响。
她取出传讯铃铛,摇晃了几下,却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叮铃铃的摇铃声在一片寂静中回荡,透着一丝诡异感,苏若雪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壮着胆子想要去将烛火点亮。
可她刚刚起身,就瞥见门口处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个人,在昏暗月光下,在地面倒映出长长的影子。
纵然苏若雪再天真,也知晓此人定是来者不善,她紧张地在袖间捏碎了件求救法宝,企图联系上几位师兄或是长辈。
可却未得到任何反应。
那黑影却突然动了,慢慢朝着她跨出一步。
苏若雪跌撞着往后退,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黑影缓缓行了三步,在窗前方停下脚步,些许月光透过窗缝落在他面上,却只照出一张狐形面具的轮廓。
他似乎是笑了,吐露出的声音却冰冷至极:“自然,是来取你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