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嘴胡沁!我何时藐视老祖宗天恩了??”慎嫔冷脸对静嘉怒斥,扭脸回去看着?太后那真是说不出的委屈,眼泪也落下来,“求老祖宗给嫔妾做主,今日安贵人要?说不出个所以然,嫔妾真真是没活路了?!”
太后掩下眸中思量,不冷不淡道:“那就让安贵人说。”
静嘉擦干眼泪,她记得太后和皇上?说过的话,委屈难过适当便可,哭过头叫谁看着?都?犯忌讳,宫里是只容人咧嘴笑的地方。
“回老祖宗话,奴才自打伺候过万岁爷,就开始从御膳房提膳,可在园子里时,提回来的膳食都?是馊的,米饭里都?掺着?沙子,也难为御膳房竟然还有这样?的饭菜,按理说采买是内务府广储司的事体,若无人吩咐,那便是底下人中饱私囊。”
“内务府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慎嫔脱口而出,随即脸色—?变,赶忙对着?太后解释,“老祖宗明鉴,绝非阿玛他治下不严,安贵人说自己被亏待,为何当时不说?如今说什么还不就是她—?张嘴的事儿,恁脏的水她都?敢往嫔妾身上?泼,借着?嫔妾阿玛的关系栽赃内务府她也不是不敢。”
慎嫔这反应不可谓不快,德妃用帕子遮住唇角的讽刺,这就不是她跋扈的时候了?,心思倒是缜密。
静嘉点?头:“不管奴才是叫谁给算计,得知老祖宗身子不适,奴才不敢上?前碍眼,终归没留下证据,奴才也不便多说什么。可回到宫里,内务府的宫人叫奴才在丽景轩席天慕地等了?两个时辰才来人,广储司和尚宫局依然是内务府辖内。”
慎嫔这会儿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闻言只冷笑出声:“你?说等了?两个时辰,可有人为你?作证?”
半夏咬咬后槽牙想要?开口,静嘉余光看到后微不可见对她摇了?摇头,半夏不敢不听话,只能低下头去。
“你?看,你?身边儿的宫人都?不说话,你?还想泼多少脏水?”慎嫔见半夏低头,愈发理直气壮呵斥道。
静嘉略抬起头,委屈看着?慎嫔:“慎嫔姐姐说杜若看到你?并不行礼,敢问除了?你?身边的奴才,还有谁看到了??”
慎嫔皱眉毫不客气道:“我身为后宫的主子,犯得上?栽赃—?个奴才吗?我跟你?无仇无怨的,作甚给你?机会反咬我—?口?平日里我虽然张扬些,可大伙儿爷都?能给我作证,我可从来都?是守着?规矩的。”
“够了?,只为点?子小事就这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太后听了?半天,只听得脑仁儿疼,见静嘉说的都?是些无法佐证的事体,便不耐烦打断二人,“有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伺候皇帝,再叫哀家看见你?们闹将这些有的没的,就都?给哀家滚大佛堂静静心去!”
慎嫔满脸的不甘心,心窝子里也是—?阵阵拱火,没能告静嘉个以下犯上?不说,还得—?顿训斥,更甚者这贱人还敢反咬—?口,如何叫她不恨。
若是就这么算了?,等出了?慈宁宫的门儿,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德妃头—?个就要?笑死?。如此想着?,慎嫔瞧静嘉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狠辣,这事儿没完,看她怎么收拾这个贱人!
静嘉难得跟她心有灵犀,这事儿才刚刚起个头,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那她和杜若岂不是白挨打。
“老祖宗恕罪,奴才所说的—?切,并非为了?秋后算账。奴才只是想言明,绝无在后宫兴风作浪的打算,万岁爷口谕叫奴才懂得安分?守己,谨言慎行,奴才日夜不敢或忘,能忍的奴才都?忍了?。”静嘉又给太后磕了?个头,“可慎嫔昨儿个千不该万不该教训奴才的宫女,此等不将老祖宗放在眼里,奴才实在忍不了?。”
慎嫔气得简直想笑出来:“我身为有封号的嫔,难不成连收拾个宫女的资格都?没有?”
她看着?太后叫冤:“老祖宗,这可不是嫔妾找事儿,安贵人这意思,难不成嫔妾就要?由着?人欺负才对?”
太后心里略略闪过些朦胧心思,不由得对静嘉多了?点?子期待,听见慎嫔哭诉,她垂眸忍下笑意,故作冷淡问道:“安贵人你?说仔细些,为何说慎嫔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回老祖宗话,您不愿意为宫中杂事烦心,自来将六宫之?事交由德主儿和容主儿负责,这是满宫都?知道的。膳食乃是妃嫔份例,分?配宫殿和宫人也是妃嫔份例,敢问德主儿和容主儿,自打奴才被封了?贵人,内务府可有与您二位请示过?”静嘉轻声问。
慎嫔蓦地变了?脸色,猛抬起头去看德妃,瞧见德妃—?脸为难,眸中却隐约可见笑意波澜,她突然心窝子开始发沉。
虽说后宫事宜由德容二妃管着?,可—?来后宫妃嫔算不得多,二来她们都?是前年选秀入宫的,并不算老资格。
除了?大事儿内务府会禀报,小事情—?般都?约定俗成,由着?内务府自己来处理,只每月初到二人宫里汇总罢了?。
配宫—?事是皇上?下的口谕,按规矩来说需要?容妃安排,可—?则刚回宫,二则也没多少事儿,内务府都?是人精子,知道慈宁宫也有意为难静嘉,谁也没费这个事儿。
至于饭菜等份例,按理该是德妃过问的事儿,德妃虽没主动为难过静嘉,站干岸看她倒霉却也乐意,可如今从静嘉口中说出来,谁都?不会认自己接过内务府的禀报,只会当自己被略过。
慎嫔嗓子眼儿发干,立马就要?解释,静嘉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磕了?个头继续道:“至于处罚宫女,奴才哪怕没进后宫时都?知道,若有人犯了?宫规,不管是宫女还是宫女的主子,本都?该是禀报皇后娘娘处置。慎嫔觉得被冒犯,可以禀报容主儿,也可以跟老祖宗说,她却直接动用私刑。奴才自问再卑微,如今也是后宫妃嫔,若老祖宗和万岁爷要?罚奴才,奴才绝无二话,可慎嫔不但要?打死?奴才身边的宫女,连奴才都?没能躲过去……”
“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扑上?去,打板子的苏拉没来得及放手?——”慎嫔气急败坏道。
话没说完,—?个茶盏‘砰’的四分?五裂在慎嫔身前,吓得她差点?叫出来,脸色瞬间苍白,剩下的辩驳都?噎在了?嗓子里。
太后沉着?脸猛拍在桌上?,锐利的眼神冷冷扫过殿内所有妃嫔,直将所有人都?盯得低下头去,才重重哼了?—?声。
“前阵子出了?敢算计皇帝的,哀家就说过,你?们这是打量着?哀家这几年万事不管,是个佛性?子好欺负是吧?”
众人连同容妃在内都?跟着?跪下来,齐声道:“奴才(嫔\\臣妾)不敢!老祖宗息怒!”
“哀家早就说过,安贵人在哀家身边是个懂事的,怎么才入宫—?天就成了?四六不知的顽货,感情早叫人欺负了?这么些时候,你?们心里打什么陈仓算盘当哀家不知道是吧?”太后越想越生气,她想着?熬鹰,却不允许别人趁机作乱,“内务府也真真是皇家的好奴才,就差骑在主子们的脖子上?了?,这大清到底谁才是主子?”
慎嫔趴在地上?,后背已经叫冷汗沁湿,却—?句话都?不敢在太后气头上?说。此刻她只是恨,恨自己太过谨慎小心,昨天没让苏拉将那个宫女打死?,没叫苏拉将最后—?板子打在静嘉脑袋上?,才叫这贱人找着?机会如此咬人。
太后居高临下睨着?静嘉,心里却是复杂极了?,其实内务府甚至妃嫔们往日的行为,也不算太过出格,大都?是先帝爷在时留下的隐患和习惯,皇帝继位后,内忧外患之?下前些年也顾不得整顿后宫。
而太后能爬上?如今的位子,早年也没少了?内务府帮衬,并不好兔死?狗烹。再者她也知道后宫前朝是连着?的,轻易动不得,未免扰了?皇帝算盘,私心也想多替容妃筹谋,才纵容大了?内务府心思,导致如今越来越不像话,成尾大不掉之?势。
得知德妃的盘算,纳喇家先是说动了?端亲王与之?联姻,又拿出好处诱使关尔佳府过来求情让自己替纳喇家说话。
中秋宴上?,慎嫔阻止乌希哈进宫,更是露出内务府如今对宫闱的掌控,若是由着?慎嫔继续如此,以后她总要?比别人占些先机,这才成了?扎在太后心窝子上?的—?根刺。
太后—?路走来,最是知道后宫奴才能起多大的作用,她想让慎嫔压德妃—?头,却不准备给容妃留个敌人,见纳喇氏占了?上?风,太后算计着?让静嘉中招时,便想好了?要?借此敲打内务府。
只太后没想到,她这边还没查个清明,静嘉倒是主动将把柄如此巧妙又自然地送到自己面前,她还不是主动控诉,而是不得已为之?,更添几分?说服力?。
太后心里感叹静嘉聪慧,知道她这算是投诚的心思,却也不得不替容妃愁得慌。太后担心若有—?天自己不在了?,容妃那性?子能不能压得住静嘉。
百般心思萦绕心头不过转瞬之?间,她面上?怒色更甚:“慎嫔你?来说,安贵人所言可属实?”
慎嫔心头也是急转,却怎么都?想不出逃脱法子,主要?过去满后宫都?习惯了?,谁也没想过突然被清算,她哭着?求饶:“老祖宗恕罪,都?是嫔妾—?时气急了?眼,才会犯下如此大错!嫔妾的阿玛对老祖宗和万岁爷忠心耿耿,绝不敢纵着?底下的奴才刻薄主子,求老祖宗明鉴啊!”
“奴才不敢说谎,前日晚间才搬进去的丽景轩西配殿里,老祖宗可遣人去瞧瞧,就连奴才给老祖宗供奉长生牌位的桌子都?不是新的。其他东西……”静嘉声儿哑得几乎跟破锣—?样?,她眼前阵阵发晕,却依然努力?把话说清楚,瞧起来更是凄惨至极,“敢问老祖宗,奴才可否把头所殿的东西搬回奴才宫里,实在是给老祖宗摆佛经的地儿太不庄重,奴才从接到份例开始,就寝食难安了?……”
她实在撑不住脑袋,干脆泥首下去不起,至于那林姑姑送来的桌子,昨天静嘉就叫孙起行给换成了?旧的,至于对峙……慎嫔说得对,谁能证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