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会如此问,让姜尘更疑惑了,“柳老板十年多前便搬来宛陵城了,与三年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柳夫人垂眸,“柳氏在溪家村算是个大姓,当年瘟疫爆发,海轲纳村的人来求援,村长拿不定主意,便喊来村中有名望的家族一起商讨。夫君这些年在宛陵城过的不错,时常捐些银子,以是族中有人很是信赖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便将他喊了回去。我当时劝他不要淌这趟浑水,他不听,说村中还有亲人,有牵挂,放不下,执意要回去,可谁知这一走,就走了大半个月。等半月后再回来时,整个人大变样,好像魂被抽走了一样,颓废许久才缓过来……也就是那时,传来鬼见愁将海轲纳村灭村的事情,”
柳夫人顿了顿,“夫君虽然什么都没说过,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对这件事是知情的,又或许,是他拿的主意也说不定……”
姜尘沉默。
事情至此,已经很明了了。这个凶手,果然与溪家村三年屠戮海轲纳村之事有关。
话问完了,又是夜里,他们两个男子不方便在寡妇的院里多留,便告辞了往山荫小筑回。
一路上,姜尘出奇的沉默。
他心情微微有些沉闷。尸瘟之灾给青城山一带带来的打击之大,他当年是亲眼见过的,事情好不容易过去,人们才重新过上正常的日子不久,却又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世人眼前,试图要再一次揭开那段不堪的回忆。
生活,总是不允许人轻易的遗忘吗……
谢览看着沉默的姜尘,问道,“下一步,意安打算做什么?”
姜尘略一思忖,“不论是人是鬼,都是冲着溪家村来的,明日先去去秦师爷处,让他查一下在册的所有生活在宛陵城的溪家村人,集中到一处保护起来;我明日一早去溪家村走一趟,在村子上设个保平安的法阵,以防万一。”
谢览听了姜尘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摇了摇头。
姜尘见他这副神情,“哪里不对吗?”
谢览道,“如果是冲着溪家村去的,那溪家村一整村都是他的仇人,先去村子里杀人,岂不是更快?可是到现在那凶手都并未在溪家村动手,你不觉得奇怪吗。”
姜尘觉得谢览说的有理,虚心请教,“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谢览摇头,“我也不知,胡乱猜测罢了。听说当年鬼见愁门中派了三个人来海轲纳村屠村,明日见到秦师爷,你不若问问他,可知那三人姓氏……”
姜尘心猛地一沉。
不用问秦师爷了,这件事情,他因着当年超度之事,恰巧知道内情。
当年灭海轲纳村满村的,并非真的鬼见愁门中人。当时溪家村人被海轲纳村的百姓和丧尸团团围住,根本无法出去求援,是他们族内三个年轻人为了村子中人的生计,白日里先投了迷药,后夜里提了刀出门将海轲纳村人全杀了。
只是,残杀同乡此事说出去太过难听,三人在这才假借正好在青城山一带活动的鬼见愁的名号,伪装成是马匪手段,灭了海轲纳村。但从头至尾,不管是出注意的,还是杀人的,都只是溪家村的人。
而那夜三人趁着夜色屠村的年轻人,正巧分别是张氏,柳氏和……
姜尘心中猛地一颤。
秦氏。
所有的线索串了起来,怪不得秦师爷吓成那个样子……果然是有亏心事背在身上。
姜尘看了谢览一眼,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提起那三人姓氏,定是早就想通了其中关卡,怕驳他的面子,才没有明说。
溪家村一案是宛陵城的秘密,若不是局中人,不可能知道如此多的细节,姜尘立刻警惕了两份,“陈年旧事,你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之前就说了,我同师门游历正巧在青城山一带,于那桩陈年旧事,知道个皮毛,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尽可问我,我知无不言。”谢览满脸的不开心,委屈道,“我一直等着你问呢,好显示一下我知道得多,给意安你帮个忙,留个好印象。结果你一直不问,我都憋得慌了,只好自己主动告诉你……”那神情活脱脱一个想吃糖葫芦妈妈不给买的小孩子。
姜尘无语,这种事也能拿来撒娇吗……
“终究是一段丑闻,就算是宛陵城的人,对于当时发生了什么也是一知半解,人云亦云。你知道的这样详细,可是当时在海轲纳村?”当年姜尘只是去超度的,可看过海轲纳村惨状,至今心有余悸,如果,谢览当时亲历了那场屠杀,如何能活得下来。
谢览怂怂肩,“我门中有个师姐,那段时间,正好在清溪镇,经历了整个海轲纳村被血洗的全过程,所以,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细节。”
“那这次你们师门出门游历,她可同来了?”关于那时情景,姜尘有许多细节想问,或许对破案有帮助,只是苦于没有知情者。
谢览敛了嬉笑的表情,面色沉了两分,“师姐她……死了……”
他声音忽而便低了下去,“连同海轲纳村的村民一起被屠,埋在那二百多具尸首分离的白骨中,没人管,还是我将她刨了出来,亲自葬了的。”
上一秒还在嬉皮笑脸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可怜巴巴少年,姜尘心一软,自知提了不该提的话题,低头道,“对不起,提到你伤心事……人死不能复生,你请节哀。”
谢览忽而凑过来,“我突然有点难过,意安你的肩借我靠一下。”说罢毫无征兆的将头靠在了姜尘的肩上,埋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