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览被姜尘一句话问住了,看了姜尘半晌,欲言又止,最后垂眸看着桌角。气氛沉默到有几分尴尬。
不想说就当我没问好了……
姜尘刚要开口打破这别扭的气氛,谢览先慢慢开了口。
他声音比平日沉了几分,轻柔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哀伤,“我曾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一腔赤子热忱,却遭受了这世上不公的对待,所以,他不见了……”
微风透过窗子吹在身上,吹下两片桃花瓣,正巧一片落在桌上,谢览将其中一片放在手中无意识的揉搓着,“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向他证明,这尘世,依然有美好,依然值得他温柔相待,是不是,他就能回来了……”
谢览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中一片悲凉。那感觉就是,明知他不会回来,却也还要一试。
这神情姜尘太熟悉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姜尘莫名想起前世一些琐事,想起他像谢览这般年纪时,这也是如此,为了一个好的结果,会付出许多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注定徒劳的努力,却乐此不疲。
心里某处,不由得软了一软。
瑾瑜师姐曾经告诉他说过,谢览的心上人死了,谢览曾努力为她复仇。可现在谢览却只是说人不见了,看来,他还是无法面对那个事实吧……
谢览看起来是个张扬不服管的人,却因为喜欢一个人,竟也能敛了性子做出这些细腻的事情。这样想着,姜尘心中产生了一种不明所以的酸涩感。
他还没想明白这股酸涩感是怎么回事,小二便把白斩鸡端了上来,还有鸭血粉丝汤,松鼠桂鱼,干煸四季豆。香味浓浓,将姜尘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就顾不得管方才那一丝莫名的怅然了。
小二客气的问道,“二位客官还需要些什么?”
谢览道,“再来一份白斩鸡,直接打包,分三包装。一包放一半,另两包分另一半。”
小二道,“好嘞。”
姜尘疑道,“这么繁琐做什么?”
谢览看他笑笑,“你回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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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将本就颀长的两人,影子拉的更长。
两人并肩往山荫小筑走回去,才刚走进竹林,就有两只小馋猫,闻着香味儿追了来。
一黑一白两道小身影,分别抱住了姜尘和谢览的大腿,“大哥哥,二哥哥,今天是什么好吃的呀?”
姜尘将大黑从他身上摘下来,牵在手里,谢览则笑嘻嘻的将小白抱在怀里,然后掏出了怀中的两小包鸡肉,一人手中递了一包,大黑小白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打开狼吞虎咽。
莫清风在院子里看到他们四人时从外面走进来时,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谢览怀中抱着小白,姜尘手中牵着大黑,两个小孩子各自吃了一手的酱汁,一脸的满足。莫清风简直热泪盈眶,“看到你们这么会带孩子,我死而无憾了。”
谢览笑着从怀中再掏出一包白斩鸡,递到莫清风手中,“孝敬莫叔的。”随后,他笑笑,“昨日摘了新鲜的笋尖,晚上我去煮春笋蘑菇汤来,味道一定极鲜。”
说着,便一头钻进了厨房。
姜尘看着大黑小白,还有莫清风手中的白斩鸡,想起谢览打包时的嘱咐,不由得叹了一句,他果真是个细致的人。不怪才几天时间,大黑和小白都喜欢他喜欢的紧,他确实用心了。
莫清风坐在摇椅上,看着谢览的忙碌的背影,不由得咂咂嘴道,“喏喏,这样能干的少年郎,不知道将来谁家的姑娘有福气嫁给他。”
听了莫清风这一句,姜尘忽然想吃先前吃饭时,心中那抹莫名的酸涩是为何了。
羡慕。
能被谢览放在心尖上喜欢,即使人不在了还愿意让他默默的做这许多事情的人,一定是很优秀很厉害的吧。
他当年,就不曾有过这种福气。以致死后数年,身后除了骂名,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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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姜尘三卦算毕,便带着谢览一同朝着陆府去了。
谢览医术果然不凡,昨日被十几个大夫预言活不过一日的陆婉儿,经过谢览诊治面色已然有了好转。。
陆夫人再见谢览如同见到恩人般,殷勤的嘱咐丫鬟给姜谢二人看茶,眼巴巴的等着谢览又给陆婉儿扶了扶脉,急切的问道,“谢公子,婉儿她如何了?”
谢览冲她点点头,“无大碍了。只需再施一次针,还请夫人带着丫鬟回避片刻。”
当然,谢览如此说,只是创造合适条件让姜尘将陆婉儿的魂再次勾出来。
“谢公子,姜公子。”这次出现的陆婉儿,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眼睛虽然还有些红肿的印记,但声音已经没有哭腔了。她恭敬的向他二人行礼,相比昨日哭哭啼啼,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姜尘开门见山,“陆小姐,李斟少将给你写的信,可否给我们看一看。或许那里有什么关于此案的线索,才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陆婉儿一愣,随即想了想,指了指她梳妆台下面压着的一个小铁箱子,“都在这里。”
姜尘把那铁箱子拉出来,里面厚厚一叠信纸,收的整整齐齐,小心翼翼,尤可见当时陆婉儿将这些信收起来时,有多珍视。
上面几封,不过是一些家常,加上一些酸兮兮的情话,姜尘只读了两句便红了脸,他无意偷窥旁人隐私,便跳过了前面几封,直接翻到了最后。
李斟有分寸,虽向陆婉提及营妓之事,但也不过泛泛提起,并未过多透露各种细节。姜尘细细将那几几封信反复品了几遍,联想起以前李斟做事的风格,脸色微变。
“怎么?”谢览看他脸色不对,张口询问。
姜尘未多说,只是将信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