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若心有灵犀一般,聂昕之补充说明:“有数存于心,过目即可。大小事务,勿论繁细,皆有专人措置,无需容儿费神。”
所以,还用得着他掌眼?不是多此一举吗?
郁容默了默,拿起一本册子随意一翻,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而已,碍不着自己什?么事,反正这男人也说了事情都有人管,不需他操心。
翻开厚厚的账目,两页尚未看完,便觉眼花缭乱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见他对着账册发呆,半天没任何动静,聂昕之疑虑出声:“怎了?”
“没什么,”郁容清了清嗓子,“只是觉得?挺复杂的。”
平常跟林三?哥做买卖,也有账目,是他自己弄的,进项、出项什?么的比较简单粗暴,哪里像王府的这些,衣食住行,事无大小,按时序一笔一笔俱数记录,纳付余盈亏什么的,底下跟着一条条数目,项目极其庞杂,乍一看,着实令人头大。
聂昕之只道:“我教你。”
郁容笑了:“不用了,看我还是看得?懂的……这个纳即是入、付为出,余是结余之数对吧?”
聂昕之颔首。
“承二月?”郁容不确定地问,“是上个月的结存?”
聂昕之肯定地应声。
郁容点了点头,往后继续翻看,不提看着让人眼红的项目,光探究记账方法,感觉完备且精妙,有总括,亦有明细……至少比他自己瞎搞的账目,看起来条理清晰多了。
也许自己可以学一学这样的记账法?下一瞬便打消了想法……太麻烦了!
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进项、出项方面,看到各种结存数目,郁容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想想自己的几亩地,不管是林三?哥势头越来越好的生意,抑或与匡万春堂在药物推广方面的合作,与这一对比,完全是小打小闹。
聂昕之仿佛时刻皆在留意着郁容的心情变化,便唤了声:“容儿?”
郁容回过神,摇头叹息道:“兄长将这些交到我手上,突然有种开挂了的感觉。”
聂昕之“嗯”了声,表情仍是正经沉着。
郁容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吗?
聂昕之忽道:“我名下尚无药局。”
郁容抬目看向他:“嗯?”
“以容儿之名置办如何?”
郁容赶忙拒绝:“没必要。”顿了顿,道,“匡万春堂是老牌的药局,暂且与其搭档倒还不错。”他笑了笑,语调柔和,“我知兄长好意,不过置办药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太费事了。”
聂昕之淡淡道:“无妨。”
郁容被梗了一下,少刻,叹道:“暂时算了,我的医术及制药的水准尚需提升,担不起一家药局的招牌。”
聂昕之回:“何需妄自菲薄?”
郁容失笑道:“好吧,不妄自菲薄了。我就是觉得?暂时还不需要。”
倒非矫情,如果对方名下本来有现成的药局便也算了,现在说特地要以自己的名义置办什?么药局,其中各种繁琐麻烦事不提,总给人一种“吃软饭”的错觉……
堂堂男子汉,比起被“包.养”,他更希望自己成为有能力“包.养”的那个,咳!
静默了少时,聂昕之说了句:“如有所需,不必生分。”
郁容笑着点头:“我正想说呢,我瞧兄长在全国多处皆有田地、山坡……我这有一些药材良种,不适宜在青帘乃至雁洲一带种植,便想交由兄长手下之人培育。”
他是不想“吃软饭”,但向对方寻求合理的帮助,算是理所当然……恋人之间本应互帮互助。
说起种子,有系统奖励的,也有从商城淘得?的,足有十多种,积存得?越来越多,全部靠自己种,不太实际——药材生长讲究土壤、气候等,青帘那么点大的一片地,不可能适宜所有的药材。若将良种闲置于储物格里,也着实浪费。
聂昕之二话不说便应道:“手下有专司农事之人,回头便让他来见你。”
郁容这回没拒绝:“那就麻烦兄长了。”
“与我无需客气。”
郁容笑着应了,眼珠转动,试探问:“兄长可知那些良种是我从何处得?来的?”
总觉得?老底被这男人摸透了,有点怕怕的,却没感到担心……莫名而矛盾的感觉。
聂昕之坦然回道:“不知。”
轻咳了一声,郁容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在海外?遇到仙家,仙家赐了我很多宝贝。”
聂昕之听罢,竟微微点头:“容儿本是仙人之姿。”
郁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原本忽悠的说法再也掰扯不下去了。他瞪圆了双目,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男人正经又?严肃的神情,端详了半晌,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认真的,或是故意顺着他的说法,在开玩笑。
聂昕之忽是探手,将纠结中的某人揽入怀里,抵在对方的耳畔低语:“有我,容儿尽可随心所欲。”
耳垂痒痒的,郁容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俗气,暧昧,又?肉麻!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出了弧度。
“兄长不觉得?你这样太……昏庸了吗?”
“然。”
还真实诚啊。郁容忍俊不禁。
诶……等等!
“别闹。”
郁容拍开了男人的手,一本正经地拿起账册:“账目还没看完。”
聂昕之抽出账册,扔在一边,嗓音低沉:“账目自有簿记职掌,何须容儿劳神?”
喂……
兄长你也太反复无常了吧?
吐槽着的郁容很快便无力吐槽了。
春雷忽至。
淅沥之声响了一整个夜晚,直至天明,云开日出,雨水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