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便车”原为随口一说,没想到那赶车的本就干顺道载人的生意。
不过一人十文的价格,便宜得很。
尽管牛车远不如马车舒适,速度不快,能代步倒也省事。
哪怕十里的路不算什么?,郁容心疼他家一夜未合眼的兄长,果断拉着对方上了车……不管如何,能休息一下总归不错。
牛车一颠一簸。
除了赶车的老汉,坐在车前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矮小面丑的汉子。靠着汉子后背,同样?瘦弱、看起来满面风霜的女?人,怀里抱着三四?岁大的孩子。
郁容一开始以为这几?个是一家子,待寻了能坐的地方坐稳,无意听到几?人的闲唠叨,才?知那对带孩子的夫妻跟他们一样?,是花钱搭便车的。
“听小哥你?的口音,不像是常鄱人?”矮瘦汉子突然把话头指向年轻大夫。
郁容一愣,遂是冲对方微微笑了,含糊地应了声,没有承认或否认。
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人的长相与气质,让他莫名感到不适。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他囧了囧,不由得反省,自己什么?时候变成“看脸党”了?
似乎没在意郁容的敷衍,那人兴致勃勃地再?问:“我猜猜,你?们是京城人吧?”
聂昕之倏地出声:“与尔何干?”
郁容着实讶异,他家兄长寻常从?不会在意无关的人与事,属于连一句话都不爱搭理的那种,这回……
矮瘦汉子被?这一堵,顿时讪讪然,重?新坐正了身?子,眼睛不再?往这边瞎滴溜转。
郁容暗暗地松了口气,不是给人看病的时候,他其?实不太愿意应付陌生人打?探自己私事的问题。
“兄长……”
想着,他侧首看向男人,对对方适才?的略带反常的行为有些在意。
聂昕之没作声,捉着他的手握,径直把玩着。
郁容耳根发烫,腹诽着自家兄长不看场合,不过……仍是随这男人去了。
掌心痒痒的。
郁容抿紧嘴,忍着想笑的冲动,忍无可忍了,便张嘴准备说什么?……脸色忽是微微一变。
聂昕之在他的手上写着字——
略卖。
郁容强自保持着自如的神态,装作漫不经心地看风景的样?子,眼角余光扫过了斜对面的女?人,在她怀里三四?岁大的孩子身?上顿了顿。
那面貌丑陋的汉子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目光复又投射而来。
郁容一副泰然镇静的姿态,迎着对方的视线,扬起一抹浅笑,语带好奇,瞄了瞄那孩子:“大……”差点叫出“大哥”,好在及时住了嘴,语气一换,“大叔,你?家孩子这样?睡着可是不好,冷风吹着容易生病。”
矮瘦男人闻言笑了,看起来更丑,叹了口气:“娃儿身?子骨不好,这不又在发热?没法子,只能多裹件衣服任他睡了。”
郁容温声道:“这倒是巧了,我就是个大夫,大叔不介意的话,让我给你?家孩子看一看吧?”微顿,语带安慰,“且安心,我随身?正好带了些治寻常寒热证的药。”
大概是没聊到,矮瘦男人神色僵了僵,下一刻扯起了嘴角,忙不迭地拒绝:“小孩子嘛,有些小毛病正常……”
郁容截断他的话语:“我瞧那孩子症状怕是不轻,可千万别讳疾忌医,放心,相逢即是缘,医药钱我不要。”
矮瘦男人急道:“你?这人,还真好管闲事——”
戛然而止。
聂昕之注视着对方,目光冷冽,吓得那人瞬时噤声。
听到二人对话的老汉,一边赶着车,嘴上一边插着话:“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家大夫可是好心。”
老汉念念叨叨,在场的剩余几?人谁都没理会。
郁容状若不知聂昕之的“手脚”,若无其?事地对那妇人道:“大婶,让我看看……”
话未说完,那妇人略带几?分神经质,尖声拒绝:“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家小孩生不生病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回,连赶车的老汉都察觉出异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