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宝被打的事?不了了之了,后来?听陆鹏说他有时候在?路上遇见张天?宝,对?方?总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陆季迟觉得这样不太安全,那个小孩儿被陆鹏他们敲了闷棍怀恨在?心,现在?盯着?陆鹏说不定哪天?就要动手打回来?。
“你以后离张天?宝远一点。”
陆季迟暂时只能这么叮嘱陆鹏。
陆鹏用力点头:“我才不傻呢,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没安好心,他一来?我就跑。”
陆季迟点点头,心里还?是想着?要早点离开这里才好。
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发生原剧情里驱使陆佩兰等人去了沪市的洪水,附近几个村镇都被洪水淹没。
陆季迟不知道具体时间,这就有些难办了。
那以后,他出门的频率变高?了,时不时关注码头那边的情况。
就这样过了一两个月,突然有一天?陆季迟还?在?家就听到外面乱糟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出门见到许多人急匆匆地往村外跑,陆季迟叫住一个要跑过去的邻居,问:“二?叔,你们这是去哪儿?”
这人和原身没有血缘关系,这称呼是邻里之间为表亲近的叫法,原身他爹管这人叫一声二?哥,陆季迟也就叫他一声二?叔。
“去码头,有船在?江上沉了,现在?去还?能救几个,小陆啊你没事?也过来?吧,村里青壮年都过去帮忙了。”二?叔裤腿卷着?,还?沾着?草屑,像是刚刚还?在?地里干活。
“好,我这就跟您一起去。”
陆季迟一听有渔船沉了,也来?不及问,立马答应了。
“爹,二?爷爷?”陆鹏追出来?看见他爹跟着?二?爷爷跑去码头。
“你老实在?家待着?,别跟来?。”
陆季迟回头喊了一嗓子就走?了。
码头的人有多少?
一眼望去全是人,附近几个村子的青壮年和能主事?的老人几乎都来?了。
岸边,一条条小船被推下水,两三个青壮年一组划着?船去江心,接了几个水里的人送到岸上再?回头继续救人。
隔着?岸边的人群,陆季迟微微侧头,看见江心露在?水面上的大船的残骸,还?有不少在?水里不停挣扎的渔船上的人。
小船有限,一部分人下水救人,剩下的只能在?岸上看着?干着?急。
“快,赶紧下水,轮换着?来?,能救多少救多少。”
一个看上去年龄很大地位很高?的老人一挥手,催促青壮年们:“先救活的,先救活的。”
“他五叔公,不能把我家铁柱扔在?水里,得把他带回来?啊——”
有人哭的悲切难过,想来?是知道了自?家亲人已经没了命的村民?。
“还?有我家老二?,人都死了,你不能不管他……”
“五叔公,我家当家的要是在?水里泡肿了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五叔公年纪大了不能亲自?下水援救,本就挂心落水的那些人,被这些人这么乱糟糟一通指责说的心烦意乱。
“好了!”
他放开嗓门大喊一声,周围清净了不少。
“都别嚷嚷了。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那江上现在?都是人命!”五叔公气?的想拍大腿,“我让人先救活的是因为他们还?有命,难不成放下这些人命去捞尸体?”
“现在?最该做的是救人,今天?在?水里挣扎的人要是你的儿子丈夫你们还?会不会说这些话?”
五叔公在?村里辈分高?,威望也很高?,他这么一发火那些吵吵嚷嚷的慢慢安静下来?,就算还?有不甘不愿的也闭上了嘴。
小船继续带着?人回来?,划船的人轮流倒换。几个村子的青壮年加在?一块儿不少,陆季迟和其他人一起协助家人把被救上来?的人送回家。
打下手的时候听那些落水的人和家属哭诉,陆季迟才知道今天?江上的船沉了不止一条。
一个巨大的浪头打过来?,江上的几艘渔船都被击沉,有人当场死亡,有人运气?好抓住一个浮木撑到救援。
陆季迟脑子里一直在?回忆原剧情,终于让他想起一件事?。那场洪水来?临之前,江上的的确确发生过一次变动,浪头比以往都大,毁掉了好几艘渔船。
没有意外的话,这件事?之后没多久就会下雨,这场雨不会停,一连下了十来?天?洪水就爆发了。
陆季迟心里一紧,现在?离洪水爆发的时间不远了。
附近几个村镇几千人,水灾一来?又?会损失多少人命?
他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把落水被救的人送回家后又?重新回到码头,下水的青壮年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幸在?江里溺亡的人们也被亲人带回家准备安葬。
五叔公蹲在?码头,叹口气?摸出烟袋,愁眉苦脸地叼着?旱烟。
“五叔公,江上怎么突然起了浪头?往常不是好好的嘛”有人奇怪又?担心地问,突然一拍大腿,“是不是水怪作祟,要发大水啊……”
“别胡说!”
五叔公脸色一变,低声呵斥,“只是个意外而已,靠水吃饭的哪年不碰上几回意外?再?敢胡咧咧就怪我堵了你这张嘴。”
他视线扫过在?场众人,一一望过去,“渔船下水打鱼碰上天?气?不好,出事?是常有的事?,今儿这个意外是咱们几个村运气?不好,碰上老天?爷心情不好的时候……行了,都回去吧,我看最近这天?气?也不好,去江上的次数都少些。”
“知道了,五叔公。”
五叔公叼着?烟袋,背着?手走?了,码头上乱哄哄的人们也不在?这里待着?,一哄而散。
陆季迟心情沉重回到家,陆鹏听见动静出来?问:“爹,码头的船沉了,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嗯。”
陆季迟点点头:“最近天?气?不好,我怀疑要下午,下雨就涨潮,你离码头远一点,别过去玩,知道吗?”
“知道了。”
……
过了几天?,村里溺亡的人都下葬了,陆季迟就拿上这段时间的画向镇上走?去。
老板在?柜台后面拨算盘,见到陆季迟上门就说:“来?的正好,你今儿不来?,明天?再?来?我就得走?了。”
闻言,陆季迟眉头微动:“不是还?没到送货的时候,老板要去哪儿?”
“我呀,准备先去沪市把我手里头这些存货都出手,然后去北平。”
“不开店了?”
“去北平开,小地方?的生意不好做,沪市呢,认识我的人又?太多了,不好,不适合赚钱。”
老板呵呵一笑,然后欸一声:“对?了,你要是能走?也赶紧走?吧,去沪市或者别的地儿都好,我看你最近也赚了不少,在?沪市定居还?是够的。”
陆季迟做出感兴趣的样子,问:“老板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
“前几天?清江口沉了十几条船,我昨儿去沪市,听人说,有外国佬说什么水位暴涨……总之就是说可能要发洪水了……”
老板摇摇头,啧啧称奇:“那些洋人还?是什么专家,说的煞有其事?,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沪市都知道这些洋人说的话了?”
“都登在?报纸上了。”
附近村镇的人除了必要,平时三两个月也不会去沪市一趟,几天?时间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不过陆季迟觉得他可以推动一把。
匆匆结算钱款,跟老板告辞,陆季迟出门去码头。
沪市隔着?一条江,走?路坐车都要绕行,还?是走?水船更近,刚好有船要过去,陆季迟给了钱上船。
船只很快到了对?岸码头,船主吆喝着?让人下船,陆季迟跟在?人流中涌下码头。
沪市比起镇子就繁华得多了,码头有许多黄包车等着?,一见有人下船就起来?招呼拉客,和后世机场车站的出租车差不多。
男人挂在?胸前的箱子里摞着?各种牌子的香烟,嘴里喊着?:“看一看,哈德门、三炮台、三猫牌……”
十里洋场的衣香鬓影乱世惊梦扑面而来?。
离开码头,在?街边看见小报童走?过,陆季迟叫住买了一份昨天?的报纸,翻到老板说的地方?果然看到一篇文章,里面就写了清江水位上升,近期极有可能涨潮的报道。
陆季迟把报纸叠好收在?口袋里,往市里走?去。
这场洪水人力无法阻止,洪水过后那个村子不能住了,他得在?沪市提前安排好住处。
陆季迟找了掮客带着?他看了一下午,掮客就是这个时候的房屋中介。
市里房子很贵,整栋买下来?陆季迟把自?己卖了都买不起。最后思来?想去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铺子,前面可以开店做生意,后面有个小院子,是住的地方?。
价钱也能接受,陆季迟爽快地付钱签了协议。
他又?坐船回镇子上,从码头下船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沉的了,但是这个时间点还?不到晚上。
风呼呼地吹过来?,吹的人发丝飞舞,衣裳猎猎,陆季迟眉心一凉,伸手摸了摸,一滴雨水砸在?他脸上。
下雨了。
陆季迟迈开腿往家里跑,一路上狂风大作,风沙和石子被吹的砸在?脸上,码头的海腥味被风吹的飘出老远。
家门口晾衣杆上的衣服被风刮得上下翻飞,有的还?落在?了地上,
“陆鹏,快出来?把衣服收了。”
陆季迟一边喊,一边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
这场雨并没有下多久,第二?天?天?一亮就停了,但天?上还?是阴沉沉灰蒙蒙的。
陆季迟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那场洪水迟早会发生的。
一大早他就去了五叔公家,五叔公家应该还?没吃早饭,他披着?衣服坐在?门口抽旱烟。
“五叔公。”
五叔公抬头:“是季迟啊,吃过了吗?你婶子在?做饭,留下一块儿吃?”
“不用,我吃过了五叔公。”陆季迟往前走?几步,到他家门口。“五叔公,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陆季迟往常隔三差五去赌钱,最近不赌了,是不是没钱了?
五叔公心想,这小子不会是来?找我借钱的吧?
陆季迟把叠的方?方?正正的报纸拿出来?:“五叔公,你看看这个。”
五叔公犹疑地接过,眯着?眼睛看陆季迟指给他看的文字。
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烟枪含在?嘴里不动,过了一会儿,他看完了,抬头问陆季迟:“这报纸是哪儿来?的?”
陆季迟:“我昨天?去了一趟沪市,听见很多人在?讨论?清沉船的事?,还?说清江很可能会发大水,我就买了一份报纸回来?。”
“这都是洋人为了让我们害怕故意说出来?引起恐慌的,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从来?没听说清江发过大水,涨潮年年有,什么时候有过水灾?”
五叔公一脸年轻人不要太天?真?的表情。
陆季迟皱眉:“五叔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往常也没有渔船沉水的事?发生啊,要是真?的有洪水,早做打算就不至于在?水灾里损失太多。”
五叔公:“不是我不管,你说要发洪水,什么时候?洋人说的就是对?的?这么多人祖祖辈辈住在?这里,我也不能一个一个把他们拖走?不是?”
“五叔公,这种事?宁可信其有,这样,您出面告诉大家一声,就说可能会有洪水,让大家有一个心理准备,要是真?的,您就是救了几千条人命,就算没有洪水,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这……”
五叔公握着?烟袋迟疑了一会儿,陆季迟见状再?接再?厉:“您想,到时候真?有个什么,大家不是都得感谢您未雨绸缪……”
还?真?是,五叔公莫名就心动了。
“你想我怎么做?”
“这个给您,您把这些说给他们听听就行了,给大家一个预防。相?信的自?然会有所?准备,至于不相?信的您说破了嘴皮子他们也不会理会。”
五叔公脑子里思来?想去半天?,终于接下了这张报纸,“行吧,我这就找时间通知大家,但其他人怎么想的我就不管了。”
“五叔公心胸开阔。”陆季迟赞颂他几句,被五叔公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了。
陆季迟走?后,五叔公捏着?那张报纸想得出神,连儿媳妇喊他吃饭都没听见。
儿媳妇喊了好几遍才把他喊的回神,不由问道:“爹,你想什么呢……刚才走?的是陆季迟?他过来?跟您说什么了?”
五叔公:“哦……说了清江的事?……他去沪市听人家说清江会涨潮,可能要发洪水。”
“发洪水?”儿媳妇觉得非常好笑:“他听人胡说的吧,清江年年涨潮,也没见洪水淹了谁家……爹,你别理他,这小子现在?虽然不去赌钱了但还?是不着?调,甭搭理他……”
她招呼五叔公吃饭,回身回屋去了。
五叔公蹲在?门口寻思半天?,陆季迟好像一天?天?游手好闲,是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这事?能行吗?
可万一真?的发洪水了,我不说,那我到时候不成了全村的罪人了?
要不,还?是和村里人说一声吧……
已经回了自?己家的陆季迟可不知道五叔公这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回了家就开始收拾自?家的东西。
一些便于携带的物品早早收拾好,衣服放在?一边,反正房子租好放在?那里了,陆季迟打算明天?就慢慢把东西搬过去,这回不能再?走?水路了,太危险,保险起见他选择绕路去沪市。
实在?带不走?的就只能留下了,人要懂得取舍。
陆季迟收拾东西的时候陆鹏和小花跑出来?,迷茫地看了半天?。
陆鹏:“爹,你欠钱了?我们要跑路了吗?”
陆季迟:熊孩子怎么不盼着?你爹一点好?
“是啊,带你逃去沪市,去不去啊?”陆季迟没好气?地说道。
陆鹏从他爹的语气?中听出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嘻嘻笑着?:“去,我还?没去过沪市呢……哎?小花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一起去,还?有瑞祥。”
小花抠着?手指头,紧张地望着?陆季迟:“我娘……”
陆季迟:“前几天?码头沉船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死了很多人。有人怀疑清江近期会涨潮发洪水,我是想提前做准备,所?以在?沪市租了住的地方?,要是真?有个什么咱们还?能有退路。”
他对?小花说:“放心吧,五叔公等会儿就会通知大家早做准备,你娘那时应该也会去沪市。”
小花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她和哥哥瑞祥还?不一样,瑞祥对?陆佩兰现在?是怨愤多过亲近,但小花年纪不大,心思又?敏感,即便经历了差点被亲生母亲卖掉的事?情她对?陆佩兰是既关心又?有些闪躲。
“爹,咱们真?要住到沪市了?”
相?比起来?陆鹏的心思就简单多了,他只关注他们要搬家了,顿时乐的笑开花。
当天?下午,五叔公就召集了各家人通知他们清江可能会出现大规模涨潮的事?情,希望所?有人有心理准备。
陆季迟没去,听说有人惶恐不安,打算收拾行李去沪市避难,要是没有洪水再?回来?,还?有一些人并不相?信,对?此嗤之以鼻,过耳就忘。
他能做的已经做了,洪水来?临之前的暴雨应该会让这些人有所?警惕,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了。
陆季迟趁着?有时间把家里能搬走?的都搬去了沪市的房子,这事?儿还?被不少人当成笑话,觉得他胆小怕事?,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要逃。
陆季迟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其实他都想现在?就带着?孩子去沪市,但陆佩兰不离开,瑞祥和小花对?这个娘还?有感情,不愿意独自?离开。
强行带走?他们也不符合原身的性格,陆季迟担心自?己走?了,剧情会和原世界中那样发展,尤其是瑞祥……
思来?想去,陆季迟索性留在?村子里,这些天?警醒一点,把所?有逃生的工具都准备好。
等到陆季迟把家里能搬走?不影响生活的东西都搬走?,暴雨不出他所?料到来?了。
还?是大白天?,头顶倏然阴沉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闷湿的气?息,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不到几个小时,暴雨伴随着?风声敲打着?地面上所?有东西,那些来?不及避雨的人只一瞬间就被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一场雨下了好几天?还?没停,大家也因此根本出不了门,所?有人都被这场暴雨引得惶恐不安。
第十二?天?的时候,陆季迟在?睡梦中听到隔壁那家的鸡在?拼命扑腾着?鸣叫,就像有人追着?要把它拔毛吃了一样。
陆季迟一睁眼就觉得不太对?劲,低头一看,屋里进了深深一层水,把床腿都给泡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