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不啻晴天霹雳,打碎了何子秋的所有念想。
“凤姐姐,你也要走?”他后退一步,瞪大眼睛,欲言又止,左手捏右手,扯来扯去,似在衡量什么。
“凤姐姐,你救过我那么多次,我早该以身相许,不如,你带着我私奔——”
您在想桃子?
夏枫忙打断他的话:“别别别,你还是和家人待在一块平安些。”
“若我执意要与你同去呢?”
嘿,这家伙真倔。
夏枫嗤笑一声:“我不带你,你要如何?”
他一不能自理,二不会武功,还头脑发达四肢简单。
夏枫啧啧几声,若对方给她当点心师傅,她倒可以考虑考虑。
何子秋被噎住,找不到半句反驳的理由:“那……凤姐姐,好歹告诉我你要去哪,我去找你!”
月光下,那人执着的目光炙热得打在她脸上,清冷的面容上,偏偏生了双多情狐狸眼,又偏偏专情于她,这不是活受罪吗。
鬼使神差的,夏枫轻轻扯了扯嘴角:“天京。”
手在裤腰两侧握紧,何子秋咬住下唇,不甘得望着她:“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去找你的……风姐姐,那你能不能收下我刚做的点心?可能做得有些急,不知口感好不好,也好给你路上当口粮。”
“好!”
夏枫不假思索跳下来,一把接过那包袱,“谢谢,我走了,我们有缘再会。”
天色不早,夏枫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一个弹跳跃上一旁的树,咻咻咻几下,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身手之矫健,在这不易行路的崇山峻岭,任凭何子秋骑马也追不上。
像个渣女。
“公子,公子。”百草这才找到自家公子,气喘吁吁得拽住他,“快走吧,家主发现你不在,可生气了。”
何子秋伸着脖子,爬上石头,望眼欲穿,却再也望不见那个人,他眸光渐渐暗淡。
按照凤姐姐的性子,是决计不会来找他的,天下之大,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她了?
思及此,何子秋的目光倏然透亮起来。
他一定要去天京。
一定。
……
何家的小拖车,在山路里艰难得禹禹而行。
何子秋迷迷糊糊趴在拖车上睡了一觉,待他醒来,周遭众人仍马不停蹄得行路,像在逃难,紧张的气氛不言而喻。
“百草?”他揉揉眼睛,略感不安,“我们行了多远了?是不是该歇息歇息了?”
百草额头上冷汗涔涔:“公子,家主说一刻也不准停。”
“为何?”何子秋薄唇紧抿,他跳下小拖车,“阿娘在哪?”
不下车不知道,他脚刚落地,发现众人行色匆匆,走得飞快,他险些跟不上。
勉强赶至队伍前头,何子秋方发觉,万贯家财,阿娘只来得及带上最值钱的宝器出门。
如此匆忙,究竟为何?
“阿娘!”何子秋赶上队头,才瞥见阿娘的背影,身后忽吹来一痕冷风。
劲风携着箭矢,刺穿她身边家奴的头颅,白色的红色的一应喷射而出,溅了他满脸。
何子秋瞳孔震颤,触到脸上温热热的黏糊糊的一片,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阿娘与百草用力护住。
箭簇一根根擦身飞过,身边的家丁系数倒地,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何子秋别过头不忍再看。
扑通!
他惊吓得睁开眼,却见一男子直挺挺倒在他身边,死状惊恐。
“阿爹……阿爹!”
“快,护子秋走!”
会点武功的家奴们纷纷将何子秋护住,任凭他挣扎,死也要连拖带拽得将其带走。
“阿娘!我不走,阿娘!”何子秋紧紧拽住阿娘的手腕不放。
金器穿透之声自耳边炸裂开来,血色的花又一次绽放在何子秋的脸边,他尽力瞠目。
阿娘温热的手反攥住他的,声音从没如此苍老无助过:“是贤王……我们得罪了贤王……我们无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