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千里暗道不好,松开魏轻岳,身子一拧,手掌一翻,箭簇已横在弓弦上。
嗖地一声,长箭离弦,直冲陈一刀而去!
陈一刀没看到妘千里射/箭,然而破风声一起,他猛地拔地而起,向后退去,高喊:“树上有人!放箭!”
簌簌的箭支如落雨,不管不顾地冲向妘千里和魏轻岳所在的那棵树。
幸而树枝树叶影影绰绰,遮挡住她们的身影。箭支大多是乱射一气,妘千里拔刀,拦住几支。第一轮的暴雨射箭已经消失。
她们的方位彻底暴露。
妘千里捏紧刀,往下一跳,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把陈一刀控制住了,要打要退都好说!
然而她身子刚落在地上,天空中,层层叠叠的乌云飘来,遮蔽住明亮的月亮。林间陷入一片乌黑中,唯有几盏灯火莹莹。
妘千里只能先放下陈一刀,她插刀取箭,一连三支箭射出,每一只箭都换来一声惨叫。
“灭火把!”陈一刀发现不对,高喊,“这女人是任一鸣的弟子!不能放她走!”
这和任一鸣的弟子有什么关系?
妘千里心里闪过一丝疑问。
这点疑问被她抛到脑后,她眼见所有的光瞬间灭了,视线所及,朦朦胧胧,仿佛鬼蜮。
妘千里使劲瞪大眼,只能看见浓黑和淡黑,草木和人影混在一起,她再怎么努力,也分辨不清。
一阵风扑过来。
妘千里下意识地拔刀相对,噌地钢铁交接声乍然响起。那阵风转了转,从她的左侧扑来,妘千里咬牙硬接,第三刀转瞬即来。在她脸前一寸距离,被妘千里险之又险地截住,铮然一声,刀风穿过她的耳畔,割断她一缕头发。
冷汗从妘千里额头上冒出来。
她目不视物,只能凭本能动手,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一刀捅穿。
妘千里心思闪念间,听到嗡地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
“还有一个?”陈一刀冷哼。
奚昭没说话,她心中虽在抱怨妘千里的莽撞,暗骂她怎么冲动出手,让事情毫无转圜余地。
但她剑既已出鞘,毫无回路,凌冽锋锐的长剑直直刺向陈一刀。
妘千里快速退后,为奚昭留下地方。
陈一刀见妘千里退却,又觉察出方才动手时,妘千里的功夫不过平平。反而背后的这把剑锋锐无匹,要凝神以对。
陈一刀当即调转刀头,迎接奚昭。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陈一刀和妘千里过了几招,到奚昭拔剑对陈一刀。陈一刀带过来的其余人等才反应过来,一起围追妘千里。
夜色深深,妘千里握紧刀,浑身肾上腺素涌上来,努力地听声辨位。
方才一共是多少人?
一共是十人,除却陈一刀,和她射中的三人,还有六人,向她奔来。
他们每一步,都会踩到落叶上,可她听了听,为什么是五个人?
还有一个人,没有动。
妘千里闭上眼睛,她从来不知道,人的呼吸声、心跳声、足底踩过落叶的声音,竟然能那么明显,那么清晰。
曾经在她耳畔一掠而过的声音,如今重重砸在心上。
“箭!九十度!”半空中,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突如其来的声音和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奔向妘千里的杀手脚步一滞。
妘千里听到这道声音,毫不犹豫地弃刀换弓,箭支横在弓上。她耳中并未听到九十度方向有声音,然而魏轻岳既然开口,她便无条件信任。
她箭头所指,九十度方向突然传来声音,魏轻岳立刻道:“九十五度!”
妘千里手中弓箭方向微微一变,猛然松手。
随着“嗖”地一声,有人应声倒下。
“不能让她射箭!”
“七十八度!”
“嗖”地第二声,她松开弓弦。
声音只剩四道。
“八十五度!”
第三箭飞速射出。
这一箭飞出去后,已经有人扑到妘千里身前,妘千里丢弓拔刀,挥刀直上。
熟悉的刀风,熟悉的气势,妘千里微微一怔:“韩江雪。”
少年呼吸急促,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