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田牙关颤颤,“好……好……”他陡然闭眼,咣地一声,栽倒在桌上。
妘千里收起刀,神?色如常,心下却一突,这司田不会是大惊之下,心脏病犯了吧?那她岂不是害人性命?
还未等她为自己找补一二?,已有人出言——
“大人此舞惊天动地,司田一见?之下,心神?摇动,为之眩晕。”
一见?有人发话,其余人纷纷换上一副赞叹欣赏之色,“是啊……大人的舞蹈,是下官平生仅见?,惊天地泣鬼神,胜于兰陵王多许!”
妘千里望向欢欣鼓舞的大众,若不是他们靠着的桌子在吱呀吱呀的乱晃,光看他们的表情和说辞,真是情感真挚,绝无虚假。
妘千里把?刀收回背后,“诸位也累了,今日便到此。”
观者皆捏了把?汗,看来这位新来的兰台真人,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一场宴会竟一人不杀,这司田没个眼力见?,竟惹怒了真人,拿他开刀,还好自己没多嘴。又庆幸自己逃离了此劫。间有想的多的,余光看向巫杨和楼心月,暗自开始盘算,如何与她们好好地拉一下关系。
巫杨此人,一向谨小慎微,默不作声,若非她记忆超群,文辞出众,菜名远播,连为太守写字的机会都没有。本以为这是她的顶峰了,没想到今日入了贵人的眼,一句话令她扶摇直上。宴会数人心内感慨,看来一个人的命运,不仅要靠个人努力,更要靠贵人相助。
至于楼心月,宴会众人心中计较已定,楼家子女竞争并非秘闻,他们一向袖手旁观,更好议价,现在,是时候该站定一方了。
妘千里收刀走人,朝太守家而去,奚昭奚时魏轻岳跟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踏入太守家。门口家丁阻拦不成,妘千里径直闯入,她:“咦?”了一声。
柳城太守居然真的躺在床上,而没有快马加鞭逃跑。
他躺在床上,周边夫人子孙齐聚,一起痛哭。瞧见妘千里来了,太守艰难地掀开眼皮,声音颤颤:“……是谁来了呀?”
“老爷,”有人哭着对床上人道,“是……”
“张太守,”妘千里直接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你今晚启程,去帝京找镇北侯。”
屋内一片寂静,都屏息等待她说第二个选择。
妘千里顿了顿,皱眉道:“第二种选择,需要我说出来?”
一屋子张家的人心底发寒,言下之意,是杀了他们。
张卫沉默片刻,缓缓道:“老夫能否,和真人,单独说几句?”
妘千里诧异,他居然敢和自己独处?
她颔首。
巫杨在门外站着。
柳城酷夏,夜晚的风比白日多了丝凉意,吹得她素衣衣角浮动,巫杨守在门口,静心等待。
宴会上的觥筹交错、她情绪不定,但行至太守府的长长路程,已经让她的心慢慢静下来。
不管柳城局势如何变化,总是需要一群人,打理柳城,治理百姓。何况这位兰台真人,和奚小姐,所做之事,所行之道,她表面不言不语,心底却是十分钦佩向往。
她虽未在城楼上见?到那一幕,但白日处理入城流民时,从流民口中东拼西凑出城外的光景,她偶尔帮张太守处理文书,比百姓更了解其中弯弯绕绕。
她望着紧闭的雕花门板,往下是青苔石面,这是她常常踩过的地方,她吸了口气,她堂堂正正踏入这座门槛,花了二?十?年时间,认真苦读,文名传遍北地,家中与太守家有渊源,这才侥幸入了太守身边做文书。
如今,却被一素不相识的人,一言一语,提拔到了她想都未曾想过的位置。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满身寒意的人携着风出来,她那双眼睛扫了下自己,淡淡道:“他有话和你说。”
巫杨走了进去。
张卫站在屋内,他的容颜仿佛瞬间苍老下去,显出行将就木的老者样子。巫杨这时才想起来,他已经七十?一岁了。
张太守道:“老夫要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