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季安开始收拾东西,虽然她并不足够了解纪崇均,但是她想既然纪崇均答应,总不会拖得太久。
两年前她嫁入纪家,惹来多少非议,家中的人说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这边的人不曾这般露骨,可是眼神里那些探究却是明明白白再真切不过,至于背后怎么说,又如何需要揣测?如今她离开纪家,在他们眼里,只怕就是从云端坠入尘埃,被一朝打回原形。就算他们知道是她自己提出离开,他们也只会觉得是她想不开,不知好歹,不自量力。
在这场关系中,所有的舆论都不在她身边。
想到将来的种种,想到家中母亲的不理解和可能的那些歇斯底里,程季安不是不害怕的,可是再害怕,她也不得不选择义无反顾的前行。
未来的日子还长,她总能将它们过下去。
至于他们离婚的事在老爷子那怎么交待,她想纪崇均总能处理好。
而且,纪老爷子也不过是看在往昔的救命之恩上才会选她做孙媳妇,她不过是沾了祖辈的光,于她本人,他又给给予她多少的青睐?
现实总是很残酷,只不过有的人看得分明,有的人不去相信。
……
程季安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一些书籍一些画,只是因为要收拾干净,难免忙了两天。
她提出的离婚,自然是她离开,也应该是她离开。
望着变得空荡荡的画室,程季安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这里是她待了两年的地方,她一点点的将它布置,一点点的将它充实,然后又一点点的将它清空。可是她能做到的,也仅抹去她使用过的痕迹,然后尽可能的将它完璧归赵。
底下的佣人对她这几天的忙里忙外感到的诧异,有人疑问,程季安却也只是笑着摇头。
她从不愿多说些什么,等到时候到了,她们自然会知道一切。
而在这两天里,纪崇均始终没有出现。
等到第三天,当她望着收拾好的行礼想着是不是应该先离开时,终于有电话打来。
“夫人您好,不知您今日是否有空,纪先生托我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想请您过目……”
孟德昭,纪崇均的律师,当初结婚时的婚前协议也是由他经手。
而那个时候,纪崇均也同样没有出现。
……
孟律师很快就到了,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穿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让人看不清,斯文又精英。
程季安虽然只与他打过一次交道,却也知道他公事公办简洁明了的风格,简短招呼后请他入座然后等着他开口。
孟昭德果然没有多言,从边上的档案袋里抽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便推了过来,“夫人,请您过目。”
程季安望着桌上那沓厚厚的离婚协议书却有些愣神,她原来以为离婚会很简单,最多薄薄几张纸,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甚至比她的婚前协议还要多。
她想拿起来一看,却又有些愕然,最上面确实是离婚协议书无疑,下面却有另外的文件,最上面的是一份“资产明细”。
她又有些明白,婚前协议中已经罗列出如果离婚她能得到的那份资产的组成部分,现在这些“资产明细”应该就是那些组成部分的具体证明。
想着,她又翻开离婚协议书。薄薄几张纸,看完应该就能签字了。
只是还没看完一页,却又愣住。第一页页底,离婚后她能分得的部分,第一个,就是将近三千万人民币的共同财产分割。
婚前协议中确实有关于离婚时共同财产的分割,可是她从未想过会有那么多。那份协议有太多的约束和限制,近乎苛刻,而她当时签下,一是从未多想,二是换位想之,纪氏集团毕竟太大的企业,其中牵涉太多,所有的条约自然越严苛越好。
虽是嫁入纪家两年,平日用度也是无数,可是程季安到底没有如此直观过这么大的一笔数字,望着眼前这张纸,她的心中难免惊异。
然而惊异之后却是怅然。
她从未想过她提出离婚她会得到这么多。
怔怔的掀开第二页,映入眼帘的第二行字却又让她的眼眸一下波动。
“二:自离婚之日起,位于翠湖湾的翠湖别墅归女方所有……”
翠湖别墅,便是这里……?程季安怔怔的抬起头望了孟德昭一眼,孟德昭却只是对她微微一笑。
再看下去,更是让人惊心。
“别墅内所有东西皆归女方所有,其中包括家具、摆设……女方所有首饰、珠宝、衣物皆归女方所有……”
程季安不敢再看,不过短短几行字,可是其中代表的价值却是远远不可估量。
就说这翠湖别墅,价值早已在三千万以上;还有她那些珠宝,哪些是凡品?纪崇均虽然对他疏离,可是命人给她置备的都是十足符合她纪太太这些身份的,就是幼珊看到她佩戴的那些东西,也常常免不了赞叹。这些珠宝的总价值,又如何能少得了一个三千万?
可是,这都不是在当初的婚前协议里的。
程季安不禁又向孟德昭看去,尽是难以置信。
孟德昭却依然只是微笑,“这些都是纪先生的意思。”——与我无关,我只是奉旨照做。
程季安心中突然有些复杂,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纸,久久没有反应。
孟德昭又已将桌上的文件拿回,一份份翻开,然后又呈现在她的面前,“如果夫人您没有疑问,可以先在这些上面签字。当然,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也请尽管跟我提。”
程季安眼光掠过桌上摊开的文件,才发现在“资产明细”的底下,是一份份转让协议——房屋转让,汽车转让,珠宝转让……
程季安的手指一份份抚过,最终却还是停下,“我能不要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也是不确信。
孟德昭一笑,却只道:“我想纪先生是希望您能收下的。”
说着,又将手上最后一份文件掀开放在她面前。
那份文件的最后,甲方已经签上了名字,沉稳端俊的三个字——纪崇均。
不单是那份文件上有,其他的文件上也都早已签上了名字,就是手中这份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也是白纸黑字三个字,明确又醒目。
这是不容她质疑,也不容她推诿。
换句话说,也是不给她周旋商量的余地。
可是她该感激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