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认识路吗?”周源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疑惑的望着她。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这个复杂的地方,真的没有事吗?
“认识啊,而且妈咪还给了落落手机,落落绝对不会迷路的。妈咪说落落很聪明的呢。妈咪带着落落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落落全都能记住哦。”她望着周源,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就好像上次,落落在湖边见过爸爸,都还能记得路回去找爸爸呢。”
彼时周源正将鞋子拆出来,打算给孩子穿上,听到她的话就停了一会动作。心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好像被触动了一样,似乎知道些什么,似乎又不知道,于是拿着那双鞋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落落,见过我?除了在火车站那次……”
“嗯,对啊。”女孩低头,灯光底下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一派的天真无邪,“可是妈咪说过不准我喊你爸爸,所以落落就乖乖的不喊了。那个时候爸爸你还抱着那个姐姐呢,嗯,就是刚刚牵着你的那个和你一样穿着轮滑鞋的姐姐。后来落落想见爸爸,就和小梅阿姨出来找爸爸了。可是落落去那个地方找了好多天,都没有找到爸爸。好在昨天看到了爸爸了呢……”
女孩用软绵绵的声音说些稚气的话,却让周源听的一片酸涩。她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只能干干的应了一句,“嗯,是吗?将脚抬高一点,我帮你换鞋。”
“好。”女孩听话的抬高了自己的鞋子,然后任由周源取下她脚下的那双精致的凉鞋。孩子柔嫩的脚丫子被周源托在掌心,在昏黄的灯光底下粉嫩粉嫩的。周源手里拿着白袜子,认真的给她套上,专注得好像是在做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
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因为一个拥抱把她记了那么久。而且在再次一面之缘之后,固执的去同一个地方,日日如同守株待兔的一般等着她的出现。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个孩子的这份纯真的情谊都值得你认真的去对待不是吗?从来都不知道,你可以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变得如此的重要。
她低头,给女孩子绑好了鞋带,“会紧吗?”女孩摇了摇头,示意不会。周源点头,表示听到,然后去过一旁的护膝护肘,“来,将腿伸好,我帮你带上。”
“嗯。”孩子低头,望着在给她系护膝的周源,看她在灯光底下越加浓密的头发目光专注。周源抬头,碰上她专注的眼神,就眯着眼笑了笑,“好了。,哦,对了还有头盔……”说罢,就把头盔取了过来,盖在孩子小小的脑袋上。给她扣带子的时候,周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手上的动作就顿了一顿,“刚刚落落在那个阿姨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喊了我爸爸?”
孩子听懂了她的话,眼神微微有些慌乱,咬了咬唇瓣,一双清澈的眼眸就氲上了水色,“爸爸是在怪落落吗?落落没有说谎,可是爸爸说过不要在别人面前喊你爸爸的。”
周源一瞬间呆住了,是啊,是她说的,不过……她系好了扣子,然后俯身抱了一下女孩,“对不起,是我忘了。不过,落落还是得记住,不要说谎。就算是这样的事情,也不能说谎,知道了吗?”她望着女孩,目光定定,看她在她的话语里表情变得更加的委屈,“就算,承认也没有关系,我不会生气的。但是,就是不能说谎,知道吗?”她又强调了一遍,这一次,她在女孩的眼里看到了惊喜。
“好,落落记住了。”女孩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重重点头。
“嗯。”她笑着点头,然后站起了身子,将手伸到了女孩的面前,“来,抓住我的手臂,慢慢站起来。对就是这样,慢慢的。抓紧了,不要放手哦。”
“好。”女孩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周源看着她,干净的眼眸里都是鼓励,“站稳了吗?”
“站稳了!”
“那么现在,迈出左脚,推东西那样,将自己的左脚推出去,哎呀,不要太快,你看,摔了吧。”因为还不适应,孩子一下用力过猛,差点跌倒,好在周源托住了她。
“才不怕,爸爸才不会让我跌到呢。”穿着陌生的鞋子,失掉了在地上的安全感,孩子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握住的那双手,坚定的足以让她向前。
“……”周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踩着鞋子缓缓往后退,她退一步,就指导孩子进一步,先让她适应站起来的技巧,和轮滑的基本步型,才缓缓放手。
周源是个有耐心的,而落落是个聪明的,半个小时后,周源就教会她步型,而且松了手。松了手的那瞬间,孩子微微有些慌乱,却在看到一米外含笑望着她的那个人,变得从容了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大怪兽来了,也还有爸爸啊。
于是一步,一步,笨拙的迈开了自己的步子。无论在什么地方,周源都始终跟在这个女孩一米外的地方,只是出声指点,并不靠近。就算是这样,也够了……
喧闹的广场上仍旧是那么多人,灯火通明的角落里,大大的孩子守在小小的孩子身边,看着她笨拙却非常正确稳当的姿势,眉宇间就漾开了笑意。
真是,一个非常坚韧又执着的孩子呢。这么可爱的孩子,也不晓得是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