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今日换了一身清亮的白袍,拿了把折扇在街上悠悠的逛着,如若不是眼底挂着圈乌青,也能算是个玉面书生的模样。京城里街巷的人早先就被他这副样子给骗了,这人换这身衣服招摇过市,定不会干什么好事!
只能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沈渊自行晃着扇子,身后尾随着徐保进了家酒馆,刚到门口,酒馆掌柜就迎出来了:“呦,这不是沈老弟嘛!有些日子不来了。”心里鄙夷,谁不知道这人是个假书生,大冬月的还摇扇子,装模做样。
“嗐,”沈渊刷地一下收了手里扇子,敲敲掌柜的肩头,道:“这不是前几天忙吗!”
掌柜眼神逐渐眯起,抬手拍拍沈渊的后背:“还是老弟你有福啊!听说是那教坊司虞三娘教出来的美娇娘?”
“嗯,”沈渊心里听着不太舒服,也没反驳,熟络地揽着掌柜进了铺子。可脚步却没停顿,直直的朝后门走去。到了门边上,挡着寒气的棉布帘子还没掀开就听见院里“哎呦”一声。
掌柜边拽开帘子,边笑着对沈渊解释:“近日多是泼皮无赖,赌红了眼赖账的。”说完便邀着沈渊先进了后院。
后院各屋传出来人们的嘈杂声,院子正中央横躺着一个布衣男子,身边那位面色较白的正准备搀着他起来。
这人沈渊可认识!
他复又推开折扇,“呦,这不是太、泰三爷嘛?怎的这副样子就出来了?”
李璟(太子)正扶着自己被摔伤的腰,被胡公公缓着扶起来,听见门口传来声音这才转头,见着沈渊摇着扇子杵在后门门口。李璟甩开胡公公的胳膊,忍着腰疼站起来,拱拱手道:“沈小侯爷。”
沈渊一扇子敲在掌柜头上:“真是眼拙,京城有名的泰三爷都不认识了?”又对掌柜使使颜色,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这可是是有钱的主儿。”
掌柜可是个人精,沈渊这么提醒他自是一来此人定是大户,二来怕是沈渊这小子也想从他身上刮刮油水,刚才僵着的脸上突的笑得炸开了花,提步向前:“哟,小人有眼无珠、有眼无珠,”疾步走到李璟身边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浮土:“多日不见竟没认出,您受委屈了。”说完又皱了皱眉:“不过三爷今日怎的这身装扮?”
瞧瞧他身上的衣服,虽未附着补丁,可几处几乎快是磨破了,谁能认得出这灰头土脸的竟是个财主。
李璟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端起来摆着谱子,这几日输红了眼,裤、衩差些都当掉了,终于有人来为自己正名。他肃着脸道:“自是这样出行方便些。”说完自行拂了拂打褶的衣服,这手感,搓得手疼。
沈渊笑着看着这两人张着嘴,吐出来没一句实话,笑着走过去勾起李璟的肩膀:“泰三爷,再来两局?”
掌柜可不能让钱串子溜走,忙着附和:“就是,就是,爷刚才赌的许是没尽兴,这回让小的们给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没带够银子也只管知会荷官,定让您高高兴兴来,高高兴兴回。”
胡公公站在一旁手心里捏了把汗,主子爷来这儿满打满算都三日了,本带的银子管够的,现在就差把自己搭进去了。齐妃娘娘知道了定要怪罪!胡公公正要开口找个借口把太子拉走,不想旁边那人死要面子道:“本是要走了,既是遇到沈兄,那便应再留片刻才是。”
说着,他没顾一旁浑身出虚汗的胡公公,将手背在身后,自顾自地又进了赌坊。
沈渊嗤笑一声,穿什么衣服都是皇宫里那般的调性!
胡公公自是不敢耽搁,灰溜溜的赶紧跟在屁股后头。沈渊向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朝着赌坊方向挑挑眉道:“走?”
掌柜福至心灵,弯腰一脸媚笑:“请吧,小侯爷!”
沈渊,徐保与掌柜前后脚进去,一入眼便是围着的一群人唧唧歪歪地嘴里嚷嚷着:“压大”“压小压小”,荷官高高地杵在凳子上,嘴里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赌坊入门玄关上悬着个四方大匾额,上面蓝底金碎,写着个乌黑大字“赌”。
李璟自是早就进去了熟门熟路地站在了一旁准备等着掌柜清场,掌柜一瞧:“哟,这哪里能让泰三爷在这腌臜地界玩儿啊!来随我到后面来。”
掌柜领着这几位到了玄关后面一个隐蔽的屋子,屋子里只一张赌桌,显然是比外面安静多了。
掌柜嘱咐小厮,端茶送水一顿招待,又叫来账房,借些钱银给泰三爷,本来说着不用立字据,可李璟却偏要拽着账房先生写了借条。
开局两人分执一个色盅,掌柜亲自介绍规则,两人也不是什么生手,摇着色盅看不出谁的比谁差。开局沈渊点数不小,李璟没敢加注。
掌柜站在一旁瞅了眼沈渊的点数,心想这小侯爷套路这泰三爷竟也用这平常的招数,能行吗?
李璟心下一紧,暗自安抚自己幸好开局未曾莽撞,下注不多先摸摸沈渊的底。暗暗松了口气,他掀开自己的色盅,也没太注意,就等着掌柜收了注再开局。
只听掌柜惊呼:“豹子!”
李璟这才低头看去,三个六点顺顺当当的躺在桌子上。李璟气急攻心,险些没晕了。这局若是下注多,便能把之前输了的都赢回来了。
胡公公更是“哎呦”一声,可惜的拍了拍手,输这么多他回去定是要挨顿板子的,于是撺掇李璟,今日手气怕是否极泰来!定要珍惜!
午后,太阳照得正亮,高高的日头晒的人有些头晕,李璟摇摇晃晃地从赌坊出来,准确说,几乎是被胡公公搀着出来了的。这回真的要把裤子当掉了。
胡公公则觉得自己屁股生疼,齐妃娘娘舍不得收拾自己儿子,对这些奴才可不会手下留情,原太子就是被带着去的那些烟柳之地,终是被废,自己的儿子三皇子才爬上来,对这方面显然是严加管教,严加管教奴才!!!
将将扶着太子回去,就被齐妃传唤了过去,太子还颠儿颠儿地准备找自己的母妃兑些银子花,拽着胡公公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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