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武侯府,
日上?三竿的时候,沈潮还在睡着,屋子外面的仆子排成一排,想?上?去叫人,又不敢。这沈侯爷已经在饭厅等了不下三刻钟了,眼见着人开始吹胡子瞪眼的,脑瓜顶上?都怕是要冒烟了。这人是该叫还是不该叫啊?
饭厅里,沈立远坐着主位,双臂环在胸口,随着呼吸越来越激烈而上?下浮动,问身旁的丫鬟,道?:“夫人呢?去哪里了?”
“回老?爷,夫人一早就去宫里了,说想?和皇后娘娘叙叙旧。”
“叙旧?呵……”沈立远似乎颇为不满,嘴里嘟嘟囔囔道?:“也就她拿自己当瓣儿蒜吧,还叙旧?”
“潮儿呢?还没起来?”
丫鬟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回道?:“是,是小侯爷昨日办公到很晚才……才歇下的……”
“办公到很晚?就他那个破差事,有甚事可办的?”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素三丝,还没放进嘴里,突的转头又问:“他昨日到底是做什?么了?”
丫头低着头,咬咬唇:“昨日……昨日……”
“快说!!!”
这一句吼,吓得人赶紧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道?:“回……回侯爷,小侯爷昨日与?翠玲在一起。”
“翠玲?”
“就是……近来伺候小侯爷的丫头。”
“啪~”几根菜丝应声坠地,堪堪地散落在了丫鬟的面前,只?听怒到站起来的侯爷骂道?:“岂有此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越来越没规矩了!!!”
忽的这人又跌坐在凳子上?,哈赤哈赤地喘着粗气。
丫鬟小心?翼翼地抬头,却瞧见敬武侯摊在座上?,无力地用手顺着自己的心?口。
丫鬟大惊,赶忙起来扶着,道?:“侯爷,可是心?疾又犯了,我去寻大夫。”
沈立远嘴唇泛着白,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心?口道?:“帮我顺顺就好,顺顺就好。”
“哎~”丫鬟乖顺,手掌轻盈地,在敬武侯胸口一下有一下,缓了好一阵子,喘息声便渐渐没那般急促了。
沈立远睁开单只?眼问:“你今年多大了?”
“回侯爷,十六了。”
沈立远一把将人的手抓住,轻轻地揉了揉,嘴里喃喃道?:“十六了。”
——
沈渊在朝上?今日可是拍足了皇帝的马屁,下朝后,可是被别?人拍尽了马屁,厚脸皮的沈状元也难得红了回脸。
他回家?换身公服,便着急忙慌地去了大理寺。依着今日朝堂上?的情形,立储之事只?能是推脱了一时。
沈渊进了大理寺一头扎进案卷堆里,翻来覆去的寻着资料。
当年六皇子被三皇子拖下了太子之位,连带着太傅一起遭殃,三皇子顺利上?位,这案子顺理成章的得出?,陷害六皇子的是三皇子一党,齐妃究竟能不能拖得了干系也未可知,但听着皇帝的口气,确是没有想?袒护齐妃,案卷里放着的纸张证据,真?真?切切的写着,这可不算是糊涂案子,结得明明白白。那如今三皇子若真?是被害的,那一定是皇后一党,若是能查出?皇后的问题,六皇子立储君之事就可以不提了。
案案想?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案若解,其他则可顺利解开。
沈渊来回翻看,却不知秦梓津的父亲在这里究竟担当了何?种角色?若是冤枉的,那便只?能是被当枪使了?难道?是受到三皇子的胁迫去害六皇子吗?那三皇子允了他什?么好处,还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这家?破人亡的惨剧。
这份案卷已经快被沈渊翻烂了,也没翻出?个花儿来。这时,门外透进来的光被一抹黑影挡住。
他一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这人背着光,看着还是一副黑影,不过沈渊一打眼儿看这身量,便知道?是那个冤家?。
他原是随意地坐在地上?看的,这一下比人矮不少,气势上?也稍微逊了些?。随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康大人?”
“嗯,”这人就站在门口盯着他,挑挑眉,“沈大人这天天看,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沈渊明白他话里催着他干活的意思,可偏生是不如他的意,道?:“晚生愚钝,许是还得多看些?时日。”
“……”
“沈大人,朝廷给你俸禄可不是让你日日在这案卷堆里睡觉的。”
“俸禄是朝廷发的,那自也是皇上?发的,自得按皇上?说的办事,皇上?嘱咐我借着康大人还在位置上?时,好好讨教才是。”
“那你便讨教我,每日翻这些?个破烂纸片自有何?用处?”
沈渊一拱手,回答:“自是发现了问题才好讨教,不然问的问题怕是要让大人耻笑。”
“你……”堂堂大理寺卿真?真?是让气着了。甩得衣袖都卷起一阵凉意。
沈渊看看太阳,这时候正当头,便又往回走了几步,再次扎到了案卷堆里。
直到太阳西下,徐保都跑到大理寺来寻人了。
“爷!”徐保喊着跑过来,这一声吓得沈渊够呛。
“怎的了?大惊小怪的!”
“爷,老?太太又不好了!!!”
这句像是惊雷一般,电到了沈渊,他人“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冲出?了门外,骑上?徐保的马朝着家?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