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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冀泽望着桌布上的数字,半天说不出话。
戚砚四处看了下,最后拿起地上那本厚册子,打开铺平。语气平淡无波:“你不是说图太多吗?”
除去看不懂的批注之外,全是图。
“嗯嗯,戚哥,后来你不是说这是工程图吗?”
“嗯。”他往后翻几页,停在一栋小楼的复杂线条上。“左右两页的字迹,你看看。”
李冀泽乖乖托着脸,深思熟虑半天,才说:“好像,笔记不太……”
“嗯。笔记并非来自同一人。”戚砚又往后翻,“如果我们把书架里所有图纸都拿出来,会发现字迹完全不一致。”
“成百上千的,不同的字迹。”
众人哑然。
直到那只灵活的手翻到最后一页,“这是栋旅馆的成图,你们看看风格有没有很熟悉?”
三人都凝视好一会,两位男士摇头放弃。
“有点像……考场?”华雪默默说,到话尾有些不确定。
“嗯。”戚砚又翻回两页,那是笔记最多的地方。
“古董商的书房里,存放了打量的图纸。而且和他生活的国家或者说是时代,风格趋近。”
“那又能证明什么呢?”刘燃的五官不受控制的皱成一团。
“单独看,的确不行。”可条件堆积起来,就能把范围缩小。
戚砚坐回去,“还记得我昨晚列举出,小丑牌可能代表的含义吗?”
男人掰手指头:“哲学、数字大小……还有个啥玩意儿?”
“对,只是我方向错了。”一根手指戳在桌布上,直直压着墨迹。
——1850。
这才是它要表达的含义。
“小丑牌既然能出现在考场内,就说明在考场时间中,它是存在的。也就是,古董商生活的年代里,扑克牌已经有了这种“万能牌”。”
“就是说,古董商死亡的年代也是在这之后吗?”
“对。”戚砚微微点头,因为思路通畅而欣慰。“之前我刚进考场就开始找东西,找一些足以证明这栋房子年代的标志性物品。”
电池、钟表、古董、书籍…甚至床的制作,他都自己去看。
“可惜没有什么发现,我不能确定这栋房子是故意“复古”装潢还是本来就属于某个年代。”
他继续说:“刚刚,我忽然记起,小丑牌最先出现的年份,大概就是十九世纪五十年代。”
“总之,我们就可以确定,古董商一家子生活在这之后。对吧?”开锁工终于开窍。
“对。”
“除此之外,从进书房之后,我就在想,两扇门直接的走廊是个怎样的存在。”
怎样的存在?
难道不是……建筑工人设计的存在吗?
“否则门太多余。”分明从一条走廊通往另一条走廊可以横冲直撞,偏偏有东西将它们分开。
“还有走廊两侧的油画,也是我们从进入考场至今,总被反复提醒的存在。”
“我检查过它们的颜料,画布,甚至风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后来,密码箱的出现,我才明白。它们破解密码的提示。八位数,一个日期。”年、月、日,过分巧合地对准死亡日期。
“走廊上的油画,三种颜色,红黑白。二十四张,还长得一样。”戚砚拿手托着下巴,垂下眼皮。
“它们表达的信息,一定和建筑图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颜色可能是种标志,“重复”或者“复制”也不可忽视。
宗教?国家?或者旗帜?或许是抄袭?复刻?模仿?
“后来,见到满书柜图纸,我才找到了完全符合的答案。”他的睫毛长,阴影垂在眼睑处。细小的尘土浮于光线中,时间仿佛随着倏然停止嗓音而停滞。
……
“跟24副油画不断复制粘贴一样,这些图纸,也用于一场浩大的复制工程。”
“浩大?”
“嗯。”
“复制城市。”
“你是说……一整座城?”
“对。”他整理完图纸,款步走向书架。“被称为人鱼故乡的波兰首都,华沙。”
“早在二战开始前,德国纳粹首领希特勒就叫嚣着会摧毁华沙。”
“随着战火蔓延,华沙人民开始担忧,总有一天,这座饱含深情的城市会失去原本的模样……”
“我不知道当时他们怀揣着怎样的坚毅的心情,华沙大学建筑系的师生们,组成测量组。”
他们夜以继日地穿梭在华沙的街区,将所有重要的建筑物都作了测绘记录。
每份工程图都细致入微。
“精确到每一户阳台和窗户的模样,学生们把走廊、雕像、公园都画下来。”
“丈量一座城市的尺寸实在太费力,可老师们对学生们统一标准,绝不允许设计图与真是建筑相差一分一毫。”
这也是千百字迹的原因。
“测量队把每条街道都描绘下来,商铺、医院或者教堂,都细致地标注着数字。”
“测绘完毕后,老师们还不放心,要拿着图纸挨个儿去核对。有不太准的地方,就再重新测绘。”
相传,测绘完了,他们把所有图纸都悄悄藏在某个山洞里边,对外这些图纸就等于消失地无影无踪。
谁都不知道战争会不会爆发。
谁也无法预料明天。
希特勒是不是真地会把华沙给毁掉?
故乡会不会真地消失,从此只停留于不断模糊的记忆里。
他们别无选择,唯有将这座记忆盘根交错的城市,深深地复制进心里,谁都不能剔除掉。
月余,二战爆发。
炮火纷飞,作为首都的华沙瓦尔几乎被纳粹轰炸成平地。
“所以……真的没了?”李冀泽深深皱眉,语气迫切。
“嗯。”戚砚把地板上的密码箱抱入怀,又回到原地,轻轻放置于书桌。
“所以油画的颜色,红、白、黑,是指纳粹?”
他点头当做回应。
“华沙人民举行起义。但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德国纳粹终究还是进入城市,把仅剩的五万市民送进集中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