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一场水患,整个南方都损失惨重,如今几个月过去了也没见什么起色,完全是个百废待兴的局面。圣上召见他们这些有钱人,还能是为了什么?只是,当初他们已经割了回肉了,难道还要再被宰一刀不成?即便是商人,他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在赈灾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出了钱粮的,圣上也不能只可着他们这些软柿子捏啊!
就在皇帝陛下同贾伯爷商量着该给多大的甜枣时,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府上,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的富商,其中就包括已经久病在床的皇商薛家家主。
薛家主本就病重,大夫已经让交代后事了,在知道贾赦因祭田的事,处置了金彩之后,当即便一口血喷出来。买了贾家祭田这事,是他夫人瞒着他干的,等他知道时已经尘埃落定了。原想着这事是荣国府当家夫人的手笔,想来她能糊弄过去,可谁知到会被贾赦抓了个正着。只看他毫不留情地处置金彩,还不知道会怎样对付薛家呢。
原本他还不怎么在意小玉牌的事,最多不过是出些银子罢了,薛家这些年攒了不少家底,就当是破财消灾了。可有了祭田这桩事,便不由得薛家主不多想了。这不,听说许多富商一起拜访甄府,他也强忍着病痛,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他薛家也是庆朝开国的功臣,多出些银子他不当回事,但却不能把整个薛家赔进去。
“你们问本官,本官也不知道圣意如何啊。圣上只吩咐本官准备宴席,说是为了嘉奖诸位在水患中的慷慨解囊,旁的却什么都没跟本官说啊。倒是恩侯,你们就没去拜访一二?那牌子都是他发的,想来自然明白其中之意。”甄应嘉摊了摊手,一派的爱莫能助。
他甄家一直都是太上皇心腹,为上皇暗中监控江南百官民情,对这位新帝还真是有些摸不准脉搏。就像这一回,乾元帝召见这么多富商,到底是想干什么?真的是为了再捞一笔银子?甄应嘉其实并不如此想,乾元帝是太上皇选出来的,眼皮子不该这么浅才是。
而且,他虽暗中掌控着江南庞大的情报网,可这一场南巡下来,南边几省的官员被汰换了大半,让他一时也有些眼盲耳聋了。没了完善的情报系统,他根本判断不出乾元帝有什么动向。这事儿,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太上皇交代呢。
“嗨,怎么没有去求见贾伯爷,只是咱们连门都没进得去啊。前些天贾伯爷都在贾家老宅,不管什么时候去送拜帖,门上都说贾伯爷正忙着,没空见客。咱们这些人,不管送多少礼过去,都是碰得一鼻子灰啊。”一位富商叹了口气,语带自嘲地说道。
他们并不知道,赦大老爷还真不是故意不见他们,不过是真的在忙罢了。只是这一个小误会,让这些富绅们更加忐忑,只觉得怕是圣上这回的刀子,怕是不会割得轻了。
“甄大人,您跟贾家是老亲,又是世交,您看能不能由您出面,将贾伯爷请出来,也能让咱们心里有个底啊。”另一富商看向甄应嘉,说出在座众人的心声。
甄应嘉没搭理他,兀自沉吟着不作声,心里却没好气极了。老子要是能把贾恩侯请出来,还用的着在这儿摸不着头脑?他家同贾家是老亲、世交不假,可他自来都不愿理会贾赦个纨绔子弟,倒是跟贾政交好,贾赦还真不怎么给他面子。
“薛老板呢,似乎您家夫人跟荣国府太太是亲姐妹,贾、薛两家乃是姻亲,贾伯爷连您的面子也不给么?咱们如今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消息您也跟咱们说说啊。”
这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面色蜡黄的薛家主轻咳几声,嘶哑着声音道:“各位可能不太清楚,甄大人该是知道的,荣国府大房、二房之间并不太和睦,我在贾伯爷那里并没有什么颜面。况且,几日前我便已递了拜帖,也并没能见到贾伯爷。”
甄应嘉淡淡地瞥他一眼,心知肚明他此来是为的什么,却没打算插手进去。他自己还琢磨不透贾赦,哪有功夫管个将死之人。薛家虽然族人众多,但没了这个掌舵的家主,早晚是要散的。
“事到如今,你们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唯有共进退罢了。依本官之见,你们该当推举几位代表出来,亦当商量出各自的底限,明日陛见之时也好应对。”甄应嘉说罢便端起了茶杯,这便是要送客了。这些商人的事,他并不想参与太多,给出个方向便是了。
一群人无功而返,唯有薛家主厚着脸皮留下来。他不怕花费银子,怕的是贾赦借题发挥,将他整个薛家往死里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