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肃之下棋,徐幼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惨败。不管周肃之给她让上几个子,她都赢不了。不过,她也发掘了自己的乐趣,数一数自己是以多少个子的差距落败的,只要能把差距缩小些,那就是进步。周肃之自然也很有分寸,从来不会让她输到气急。
徐幼珈自从知道周肃之很“孤单”之后,就隔三差五地去青竹院坐一坐,有时候也会带上小梨花,或谈天,或下棋,或者每人一本书,各自静静地翻阅,两人一猫,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又到了旬末的前一天,春杏也不等徐幼珈吩咐,自己跑到小厨房去,叮嘱要做两道精致的点心,晚膳后送过来。厨娘见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点心又是送到姑娘院子里的,和徐幼珈前两次的吩咐一样,完全没想到是春杏自作主张,尽心地做了点心,晚膳前就送过去了。
春杏又激动又忐忑,晚饭都没心思用,在自己屋里好一通捯饬,眉毛是不是太粗了?擦掉重画。嘴唇是不是不够红?再加点口脂。腰肢是不是不够纤细?刚才真不该吃饭的,不然腰带还能再勒紧一些。
眼看着天色已黑,春杏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屋,见徐幼珈已经沐浴过,春叶正在用大巾子给她擦干头发。“姑娘,下午小厨房送了两道点心来,是不是给大少爷送去?前两次的点心大少爷都没有吃到呢。”
徐幼珈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春杏心头一紧,正想着怎么解释一番,就听徐幼珈淡淡地说道:“难为你惦念着,既然小厨房做好了,那就送过去吧。春叶也去歇了吧,我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
两个丫鬟应声退了出来,春叶见春杏满脸喜色,张张嘴又闭上,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春杏,咱们两个一起服侍姑娘这么多年,也有几分姐妹情意,有句话我想劝劝你,有些人不是我们该肖想的,我们是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只要不出大的差错,将来总能安稳度日,若是心思太大,妄图攀附——”
“什么妄图,什么攀附?!”春杏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看着春叶,“你自己没本事就罢了,还不让别人好过了?你愿意将来配家丁,那是你的事,我的事你少管!”
春叶看着春杏甩袖而去的背影,舌根微微发苦,她们两人都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春杏虽然争强好胜一些,但胜在人机灵,手脚麻利,两人相处还算和睦,没什么冲突。眼看着春杏去攀附大少爷,姑娘不理会她,她也不听自己的劝,今晚这一去,恐怕是一条不归路吧。
春杏被春叶的几句话坏了好心情,气呼呼地拎着食盒走了一半,秋夜的凉风吹着她的面颊,她才慢慢平复下来,春叶脸圆眼圆,其貌不扬,就算有几分可爱,哪里比得上自己,没有自己好看,也没有自己机灵活泼,这么多年,她肯定一直都在暗中嫉妒自己。眼看着自己就要得到大少爷的宠爱,成为人上人,将来自己成了主子,她还是个丫鬟,见到自己还要行礼,心中一定不能平衡,这才想要阻止自己,想让自己和她一样平庸,呸,想得美。
钱嬷嬷已经走了,没人盯着自己,姑娘已经歇下了,不用自己赶着回去服侍,今晚自己有大把的时间。春杏的心更加坚定,今晚,一定要更进一步。
春杏整了整衣襟,拂了拂鬓边的头发,深吸一口气,进了大少爷徐璟的院子。
小厮通报后,过了片刻,屋内才传来淡淡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听徐璟的声音,他似乎有些不悦。春杏既忐忑又高兴,忐忑是大少爷生气了,不知道她这次能不能将他哄好,高兴是,大少爷果然是在乎她的,上一个旬末她和钱嬷嬷争执起来,被钱嬷嬷看得死紧,硬是没有找到机会来见他,他给她递了眼神,她却没有来,他要是完全不在意,今日也不会生气了。
春杏将食盒里的两碟点心放到桌上,又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徐璟穿着一身蓝色圆领暗纹锦袍,白皙的面庞微沉,眼睛只盯着手中的书,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确实是有些生气的,她给他送了绣着交颈鸳鸯的荷包,显然是有意于他,结果呢,他上个旬末在这里看书看到子时,她也没有来,而且,直到他离开徐府去书院都没见到她的身影,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