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山,林深树密,野兽出没,尤其是夜晚,危机四伏。
苏巧云蜷缩在山石上,除了背后的山体,只有脚下无边无际的森林。
她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
本以为西边能有梯田,就算再怎么陡峭顶多就是斜坡,却没想到,滚下斜坡便是深渊。
若直接就这么摔下去,必死无疑。
可她却被山体横斜出的树杈缓冲了几下,摔在峭壁凸起的山石上。
这山石只有不大一块儿地方,勉强能横躺一个人,睡觉都担心不小心一个翻身粉身碎骨。
如果直接摔死她倒省心,这样半死不活地卡在峭壁,只有绝望。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天了,只觉得浑身疼,每次以为自己要死了,就会下雨,雨水囤积在山石上的浅坑,够她撑着喝上两天。
饿过头了,已经感觉不到饿,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她的两只鞋全都塞了?石块扔下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这两天,她的精神越来越差,总是徘徊在似睡非睡之间,意识恍惚。
她梦到了,或者说,想起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有些事,甚至她原本都记不太清了?,现在却清晰的仿佛就在昨天。
人之将死,回光返照走马灯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记起了初遇顾念书的那天。
那天,下着雨,不用下地干活,家里的油灯没油了,村里?只有煤油,煤油贵一点,柴油更便宜,她撑着油布伞去乡里?买柴油。
刚走出村口没多远,就见路边杨树下靠着个人。
那人没有撑伞,抱着膀子就那么靠躺着,头垂得很深,湿发黏在脸上,看不清五官。
一场秋雨一场寒,绵绵细雨算不上大,淋久了?却是会寒入五内,一旦体质虚寒,再想调养回来可就难了。
她迟疑了?一下,依稀认出他是同村人,既是同村,装作没看到,好像不太好。
十六岁的她,单纯的没想那么多,大白天的,也不觉得害怕,就那么撑着伞过去挡在了他头顶。
她说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可她清楚得记得他睁眼看她那瞬间。
那眼,真美。
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或许不太合适,可她当时脑中一闪而过的,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字。
湿漉漉的黑发滴着水珠黏在他的脸侧,漆黑的眸子浸在雨水中,如冬夜初升的第一颗寒星,熠熠有辉,她甚至都不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只记得这一双眼,还有他唇角破碎的腥色。
他受伤了,伤得还挺重,她要帮他叫人,他拒绝了?,自己勉强撑着起来,一瘸一拐往村里?去。
她看了?一眼乡里?的方向,最终还是追上他,举着胳膊帮他撑着伞,一路送他回了?家。
那时,她还没听过多少他的传闻,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坚强又倔强,让她有点……心疼。
淅沥淅沥——
耳旁依稀传来雨声,和?梦里的雨声重叠在一起,她恍恍惚惚,分不清究竟是真的下雨了,还是梦境的延续。
“苏巧云!”
是谁?谁在喊她?
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她想睁眼看一看,却……没有力气……
……
唔……
头痛欲裂。
勉强张开酸涩的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胡子拉碴满是尘灰的脸。
顾念书瞪着血丝累列的眼,死死盯着她,明明看到她醒了?,却只是动了动干裂翘皮的嘴唇,一个字都没说。
她一定是在做梦……
顾念书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还……
她抬手摸了摸他冒出的小胡渣,恍恍惚惚笑?了?。
“你长……胡子了?……”
黑瞳浅浅驿动,只看着她,依然没有开口。
她笑意不止,可眼泪却不听话地涌了?出来,抚在他脸上的手四处游移着,一只手不够,另一只也伸了过去。
“我这是要死了吧?不然怎么可能看到你?”
她记得她上辈子死的时候,明明那么想见他,却什么也没看到的。
因为那不是真正的死亡,是要重生了?,所以才没看到?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所以看到了?
昏沉的脑袋无法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她突然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贴了?过去。
反正都要死了,亲一下有什么关系?
“我喜欢你,顾念书。”
柔软的唇瓣贴着他干裂的唇,绝对算不上多好的触感,却让她整个心都在轻颤。
顾念书的身形明显僵住,怔了?许久,突然一个反客为主将她按在枕上!
他癫狂地堵上她的唇,没有技巧毫无章法,只凭本能狠狠碾压含吮着她那两片可怜的唇瓣!
“顾……唔!”
眼前湿漉漉的眸子,耳畔断断续续的呼吸与低唤,让他的理智不断崩盘。
不行!
不可以!
他怎么能趁她浑浑沌沌的时候占她便宜?!
快停下!你控制住自己啊!顾念书!
理智在疯狂嘶喊,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她差点就死在那凸石上!
就那么孤零零一个人死在那里!
他差点以为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
绝望了?一次又一次近乎麻痹的心脏,终于再次感受到了疼痛。
他死命按着她的肩,吻着她的唇,真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下!彻底保护起来!再也不用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他只知道,不够,不管怎么吻都不够,都不足以安抚他这几天发疯寻找几近崩溃的焦灼。
他的手自己动了起来,真的是自己动了起来,撕扯着她的衣服,他感受到了她的挣扎她的推拒,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是她先亲的他,是她主动的!
她还说了喜欢他。
所以就算他对她做出点什么,那也是……也是……
不可饶恕的!
他猛地松开她,只短短几秒,又再度俯身下来,埋头在她颈窝。
胸口满溢的疼痛,像是沉浸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陌生又熟悉。
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