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做大学问的人,都谨慎认真。西华大的考古系能赫赫有名,便是世界上也能排得上号,那是因为里面的教授、讲师大多是有名堂的人,而这些有名堂的人都很谨慎认真,对学生也很负责——这也是很多志向考古的学生趋之若鹜西华大的原因——
所以,今次看似简单的出游,成了考古班和历史班长时间内的一个“噩梦”!
博物馆不大,走马观花的话基本上二三十分钟完事,所以,很多学生看完,就跑附近的咖啡馆、地下商场,喝咖啡的喝咖啡,逛街购物的逛街购物,甚至有些大胆的直接开溜了,到市中心的电影院看场电影,逛会街吃顿饭,然后自己搭车回去了——真正沉迷在里面氛围细细观赏的人不多,很多人就是凑个热闹的心态,完全没往“增长知识”这种高深层面想。周秀敏倒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穿越时空的文化、文物,刚是想象他们历经了几千年就让人心潮澎湃,朱砂就不用说了,常常一支小银钗就能让她挪不开脚步,两人走得倒是很慢,两人在走廊休息时说起,都有一种“时间凝住了”的感觉,也就走出展馆,站在走路,感受着从挑高的玻璃顶罩打下的正常日光,才有恢复正常的感觉,每看完一个展馆,两人都会在走廊休息一会,喝点水,吃点东西,顺便调整一下心态、心情,然后讨论上几句,再继续下一个展馆。两人看完,时间才过了两个小时多一点,还没到集合时间,就到博物馆外面歇着耗时间——
博物馆前面是一个挺开阔的小广场,两侧植着草皮和还没成林的小树苗,不少人在围墙边坐着避太阳,她们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周秀敏有些疲惫地靠着墙壁,“感伤”也是挺耗神的一件事啊!柔柔的风吹来,她舒服的闭上眼睛,朱砂笑着看了她一眼——那眼睛亮亮的含着水似的,就像一道轻柔的影子从周秀敏眼角掠过,然后沉沉的落进了她快要闭上的眼睛,在心湖“叮铃”的一声回响——
周秀敏有一种舒服得想睡觉的感觉,刚才参观所带来的沉重、惊叹,感概都消失了,心里很安静,就想舒服地闭上眼睛,躺在她的腿上睡觉——她的腿上?谁的腿上,她微愣,然而没多挣扎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身心都放松了,享受着这种懒洋洋的微风拂面的感觉——
很多人有她这种感觉。后来有同学在人手一篇的《游记》中写到:轮回在时间里、徘徊在历史中,我惊叹、佩服,感概又难过,然而这一切,当我走出博物馆,在安静的墙角坐下,微风扑面,日光柔和,我把这一切都忘记了。缅怀过去,尊重历史,但我们要享受安详的现在!”
朱砂也合上了眼睛,一如周秀敏那般,靠着墙壁、竖着腿,手放松的搭在膝盖上,“真好!”她呢喃了一声。
“嗯?”
“天气!”
“嗯!”
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对话,两人却都记住了——美好的时光就像流沙,不知不觉的就占满了你心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可我们并不会因为它消失不见了就遗忘,美好的东西,不管有没有下意识去记住,我们都记得,然后时不时拿出来惦念和缅怀一番,直到更多的美好出现把它淹没!
集合时间到了。放松的愉快时间暂停。郑女士对班上两个开溜的同学没说什么,倒是后来听说历史班开溜的都被带队的陈教授罚写检讨书了,理由是松散无组织无记录——这听起来就像初中生的制度,考古班的人很不以为然,后来陈教授给考古班上《世界历史》、《中国历史》时,考古班的同学才知道他厉害,罚写检讨书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回程中,郑女士让同学抽签,开溜的同学让人代抽。四张揉成一团的纸团分别写了“一组”、“二组”、“三组”“四组”字样,江远楼让人挨个人抽签,胖子挨个人登记,那时候同学就觉得不妙,等到郑女士宣布各组的课题作业和规则时,大部分人都傻眼了:天工汉玉龙形雕配件、七彩琉璃方形尊,金银线编织龙凤织锦碎片,红泥小马陶俑——那都是什么啊?没印象啊!就连周秀敏、朱砂这种很留心观察和欣赏的人也有些面面相觑,小马俑周秀敏记得,她见到有个人偷拍所以印象深刻,但天工汉玉龙型雕配件和七彩琉璃方形尊和龙凤织锦碎片?她用眼神问朱砂,朱砂低声告诉她在唐朝展馆展览的玉器太多了,想不起是哪件,还有织锦也是,她当时沉浸在五彩斑斓的器皿饰物中,对织锦方面没仔细看——周秀敏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做着口型:我平衡了,原来你也不记得!朱砂瞪她,周秀敏乐得捂嘴笑。
两人嘀咕着,忽然有人嚷:“郑教授,为什么班长跟周秀敏一组啊,她们成绩那么好,还分一组,不公平啊!”
然后有人共鸣:“对啊!教授不公平!既然要分组竞赛,就要成绩均衡才对啊,不公平啊不公平!”
规则就是压底的两组打扫课室和考古系的储物室卫生一个月!
郑女士面无表情,“这是抽签的。要说不公平,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依赖别人,不如自己努力!”她想了想,忽然有了个主意,这两个人成绩都很优秀,虽然是抽签抽出来的,但搁那组都有不公平感,倒不如来个特别点的,让这两个人单独一组,放更难一点的题目,剩下三十人再重新抽签分组,这样一来可以考验这两个尖子生的水平,二来也增加比赛的公平性和竞争性,可是她不想让自己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又道:“那你们说怎样才公平?”
“我要跟班长一组。”
“我也要!”
“我也......”
“你们真是可笑,到了现在,也还抱着依赖别人的心理吗?你们都要跟小朱同学一起,那小朱同学帮你们全做得了?还是你们一组分个头,一组分个脚,一组要个身体,把小朱同学扯开四五份得了!”她说得冷淡平静,同学们被她引导想象,背脊“哇啦”的起了鸡皮疙瘩,教授你说的是“车裂刑”吧?
“给你们一个选择,保持原状或者剔除小朱同学和周秀敏同学,你们重新抽签分组,课题增加多一个《从辽陈国公主的墓葬文化说起——少数民族的墓葬文化与宗教》,不愿意参加团体协作的同学也可以单独选择这个课题——”
江远楼和胖子闻言疑惑地对望一眼,这个课题,可是大二的课题,他们当初做这个课题时差点没累个半死,光是搜集陈国公主的“萨满教说”、“玉衣说”、“防腐说”、“柳条说”、“佛妆说”就够呛的了,“防腐说”还比较好,那个资料比较好找,也齐全,但那个充满宗教色彩的“萨满教说”和“佛妆说”直接让人想撞墙,资料那个少啊,资料那个难找啊,真恨不得自挂东南枝!江远楼心头有疑问,但看见郑女士的表情,便默默地把疑问吞了回去。
跟朱砂和周秀敏同一组的两个同学严重不同意,但扛不住人多,最后少数服从多数,重新抽签分组——没有人想打扫教室和储物室,既然不能依赖别人,那还不如大家公平竞争!没有人作死的选择可怕的辽公主题材——公主听着尊贵浪漫好了,不想“跟着”她吃苦!朱砂和周秀敏莫名的就被拱到了“神台”上,“辽公主”非她们莫属了!没有人问她们意愿,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周秀敏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我们就得选择难的啊?这就公平了吗?
结果郑教授很淡定的说:嗯,因为没有人跟你们一组,所以你们只能做那个课题了!
周秀敏崩塌!不是没有人愿意跟我们一组,是你将我们“踢”出来了好吗?
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