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周胤把黄芪的书包递给她:“你先进去吧,我去找教导主任。”
黄芪把书包一推:“我陪你去!”听李铭志的口气,教导主任找小英肯定跟他家里的事有关,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
两个人去教师办公楼找教导主任,在走廊里就看到班主任刘老师被一个面貌沧桑的中年妇女拉着,说的是本地话,又快又急。黄芪认得那是李铭志的妈妈。
“有没有搞错啊,让我家小志和杀人犯的儿子坐一起,杀人那是暴力倾向,杀自己老婆更是变态,暴力和变态都会遗传的好伐?谁知道那个小变态会对我家小志做出什么来?我家小志可是要考一中、将来考最好的大学、出国留学的,出了差错是叫杀人犯赔啊,还是叫你班主任赔?”
刘老师显然被这个不讲理的女人纠缠得很头疼,又不能对家长说重话,只能说:“您放心,班里的同学关系我会协调的,务必让每个学生都安心上课,一定不影响他们学习和中考……”
黄芪的脸色比沙周胤还难看,冲上去说:“刘老师,你把沙周胤换过来跟我坐好了。他学习那么好那么聪明,我有不会的题正好可以向他请教。李铭志成天缠着他问东问西,我还担心李铭志影响他学习呢!”
李铭志妈妈说:“学习好聪明了不起啊,我家小志也很聪明,上学习期末考试可是全年级第三!”
黄芪冷笑说:“那你知道第一第二是谁吗?不好意思,就是我们两个。你家李铭志以前都在十几二十名开外,跟沙周胤做了同桌天天跟他讨教才升到前五的!忘恩负义!”
李铭志妈妈声音尖锐起来:“哎哟,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跟大人说话,没大没小!年级第一第二就了不起,德智体全面发展懂不懂,光成绩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没礼貌没教养,还不是当杀人犯要吃枪子?”
黄芪气得脸都绿了,要是同辈的人这么说还不早就被她摁在地上揍得满地找牙。反倒是沙周胤拉住她,冲她摇摇头:“我们去找教导主任吧。”
刘老师也劝住李铭志妈妈,对他们俩直摆手:“对对,你们先去教导主任办公室。黄芪,你爸爸妈妈也在,快去快去。”
原来教导主任叫他们来不是因为李铭志妈妈?还有什么事,把她爸妈也叫过来了?
两个人来到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前,屋里除了教导主任、黄老师和丁老师,还有一对五十来岁的陌生中年男女,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黄芪看了看沙周胤,投以询问的眼光。他皱了皱眉,似乎也不认识这对男女。
倒是那名中年女人看到沙周胤,站起身来把他从黄芪身边拉过去,上上下下不停地拍他的肩膀胳膊:“小胤,你是小胤哇?我苦命的侄子哟,让姑妈看看你还好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姑妈说,我们还是从报纸上看了新闻才知道!”
黄芪明白了,这对男女是沙老板的姐姐和姐夫,住在十几里外的后塘镇上。她听老辈们说起过沙老板家的八卦,他和姐姐关系不好,成家之后一直没来往。
姑妈还在拉着沙周胤关怀:“学校里有没有人因为这个事欺负你?小胤你别怕,以后就算没爹没妈了,还有姑妈和姑父养大你、给你撑腰。”
黄芪听了有一点感动。大事临头,亲戚到底是亲戚,血浓于水,不会像旁人一样只会看热闹撇清关系。
沙周胤的表情则有些迷茫。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姑妈,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他血缘最近的亲人。
黄芪拉拉母亲的袖子,丁老师微微叹口气。教导主任说:“沙周胤,你姑妈姑父想接你去他们家住,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黄老师说:“小胤现在上初三了,课业紧张,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每天赶十几里路太辛苦。我的意见是让他在我们家住到中考完,上学近,小芪跟他又是同班同学,还能互相督促进步。”
姑妈说:“这哪里好,自己家里又不是没亲戚了,这么长时间住在别人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没良心不管侄子死活呢。这要是个男同学还好说,住女同学家像什么样子,跟上门女婿似的。”
黄芪本来想帮腔,听她这么说脸红了,没好意思开口。
教导主任说:“黄老师和丁老师都是沙周胤的任课老师,又是邻居从小照顾他挺多,现在非常时期,他住在黄老师家也合情合理。”
姑妈阴阳怪气地一笑:“嘿!你别帮着你们学校的老师来忽悠我。你们都是文化人,别以为我们种田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来之前我专门找人问过了,老师啊邻居啊关系好什么的都没用,我是他亲姑妈,他爸爸是我亲弟弟,法律上只承认我们的关系。”
教导主任解释说:“您别多心,我们只是想让孩子安心学习。沙周胤成绩很好,我们都希望他能考上个好高中,别在这紧要关头出岔子。”
姑妈说:“我们沙家的独苗难道我会不希望他好吗?我把他接回去也是想让他在自己家里安安心心的,总比寄人篱下强吧?离家远我们可以每天接送他上学,十几里路开摩托车十分钟就到了,不是跟住在这边一样。”
黄芪听姑妈似乎语气不善,看自己爸妈的表情都有点生气,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教导主任还想劝,沙周胤抢着说:“老师,我愿意住到姑妈家去。黄老师、丁老师,谢谢你们的照顾,我在哪儿都会好好学习的,你们别为难了。”
丁老师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教导主任也叹了口气:“那就尊重孩子的意愿吧。你们俩还有课,先回去上课吧,等放学了再回家收拾东西。”
离开办公室时黄芪发现李铭志妈妈还没走,在走廊里探头探脑地听壁脚,看到他们出来才站直身体掉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