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三番五次的求情后?,四皇子被禁足了这许多的时日,皇帝终究还是将他放出来了。林又卿听闻的时候并不惊讶,皇帝子嗣不算多,四皇子又是皇后?嫡出,在朝中更有以司徒氏为首的不少朝臣支持,若久久不让他出来,岂非让前?朝后?宫都动荡不安?
何况,俞怀安如今手握重兵,皇帝多疑如斯,哪里愿意看着三皇子独大呢?少不得?要放出四皇子,令他们互相压制。
林又卿眼底化开一抹冷冽的寒意——你自以为如意算盘打得?精明?,只盼着两派人相斗之下,自顾无暇,就不会威胁你的地位。但,我总有办法叫你过不舒心便是了。
京城有一支守军,叫作京卫军。京卫军虽不过几千人,却掌控着整个都城的巡防、守卫,关系到皇家?存亡,来日若有兵变,京卫军便是最?后?一道?防线。是以,皇帝对京卫军的人手一直极为上?心,上?下将领尽是他的心腹,无论他们才?能如何,对皇帝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
这夜,京卫军一个吴姓副统领正带着一支小队在城西?巡查,忽见几个黑影从边上?的墙头?匆匆闪过,他立刻叫起?来:“什?么人!”
那些黑影并未因他的喊声而有半分停留,倏倏掠向远处。京卫军诸人拼命追赶,终是不及,忽闻“咚”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落。
“快看看,那是什?么!”吴副统领高声吩咐手下,于是有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去,弯腰准备去捡。
“是什?么玩意儿?”有人心急地催问。
却只听“轰”的一声,那士兵没?来得?及回答,前?头?突然爆炸开来,火光冲天,血肉横飞!
“快跑!”不知是谁在凄厉地嘶喊。
火舌一下子吞没?了靠得?近的十几人,爆炸时巨大的冲击使有的人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绝望地见烈火蔓延过来,极快地笼罩了他们。稍远处的同伴一面疯狂奔向远方,一面回头?惊恐地看着,闻着空气里淡淡的焦味和血腥气,扶着墙呕吐起?来,直要将胆汁都呕尽一般。
周遭的京卫军分队,隔着老远便看见了那刺目的火光熊熊燃烧,迅速蔓延至边上?的宅院——平远侯府!
平远候何氏早已没?了实权,可祖上?却是开国重臣,享世?代尊荣。
救火!所有人都蓦然惊醒般,拼命奔向着火之处,一路寻来锅碗瓢盆之类的各式器皿,打了水跌跌撞撞地泼向那铺天盖地的大火。
然而这只不过杯水车薪,哪能阻挡这烈烈的火势?但没?人敢因无甚用处便停下,仍然是一趟趟地跑着、运着水。京卫军的四个副统领已聚齐三个,又急又忧地说着今夜的情况,频频指挥手下进府救人。
火势这样猛,救人实在是艰难。平远候一家?的性命是命,这些士兵的性命也?是命,无亲无故的,又有几人愿意舍命救人呢?离起?火点稍远的那一侧府门,陆陆续续地逃出些人来,却一直寻不着平远候和侯夫人。众人纵然着急,却也?无法。直到二刻钟后?水龙驶来,火才?总算是慢慢地熄了。
平远候终究没?能逃出来。
火灭以后?,京卫军进入烧成一片焦土的平远候府查看,找到了十来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其中一具的腰间佩着平远候的玉牌,身侧是一具女尸。
平远候几个子女扑在尸体边上?,哭得?肝胆俱裂。那吴副统领见状,眉头?皱得?几乎打成死结,领人在平远候府周遭一寸寸查探,誓要抓出贼子,才?好向宫里交代。然则,莫说贼子,便连贼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瞧见。
城东,几个男子匆匆从角门进入了宁合别苑,对坐于正席的林又卿行过礼后?道?:“世?子妃,事情已办成了,平远候及其夫人都死在了大火之中。”
林又卿满意一笑,问:“可曾有什?么纰漏?”
“世?子妃放心,半分都不会有。”领头?那人利落地应道?。
“很好。”林又卿道?,“子衿,带他们去换上?府里小厮的衣服,将这些夜行衣烧了。”
他们都答应着退下去,留了林又卿悠闲地欣赏着自己蔻丹染成的指甲。这几人,正是她离开桐州时,宁合王命她一起?带入京的,个个身手高强,忠心不二,帮了林又卿大忙。
子佩端过一盏茶来,轻轻放在林又卿手边。林又卿看了她一眼,问:“平远候无辜丧命,你可会觉得?我太狠辣?”
“小姐如今这样,奴婢才?终于不怕小姐吃亏。”子佩答。
“我如今算是很明?白,我若不为刀俎,便只可做鱼肉。”林又卿声音一沉,“躲是躲不过的,我若不想任人宰割,便必须抛掉那些多余的怜悯。”
她似是在对子佩说,又似是在坚定自己的心。
平远候府一夜化作废墟,连同平远候夫妇在内共十二人丧命,二十三人受伤!第二日一早,这消息便惊动了全?京城,男女老少、尊卑贵贱之人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