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了沈灼的修为,今日气色看起来很好,要骗过时渊夜的眼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沈灼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又因为救治之法暂且没有那么固执,只是问需不需要找时渊夜拿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凌霜雪应了这事,但是却不让沈灼去取,而是让沈灼把娇娇放出来,他让娇娇带信过去。
打发走了娇娇,凌霜雪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喝着甜软的茶汤,神色放松。他抬手打落院子里的雪,露出薄冰下娇艳的花。
因为昨夜幽火大闹,倒是让这些雪有了可乘之机,占据了他的院子。
沈灼借口要去收拾东西,准备退出去,凌霜雪适时叫住他。
“收拾东西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我看今日天色尚早,你去小尖塔楼走一趟,把我的灵石给我带回来。”
小尖塔楼开设的宗门大比赌局,因为沈灼的缘故这一次输的人多不胜数。凌霜雪难得凑个热闹,反倒是小赚一笔。
之前沈灼还不觉得异样,这会儿回忆起这事,他不禁有些好奇,凌霜雪算不算作弊?
南山亭,雪色宜人。
沈灼跟着记忆中的路线走进小尖塔楼那条不起眼的巷子,路上明显感觉到周围暗暗打量的视线增多。他不动声色凝聚兽火,既是防备也是警告。
他如今锋芒已露,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
大雪并不影响小尖塔楼的生意,但是店里还是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没精打采地或躺或坐,看起来就像是没吃饱饭一样。
沈灼走进房间,那些人的眼神亮了一瞬,但很快又暗下去,甚至开始唉声叹气。
沈灼正想找个人问一问,对方对先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自己往楼上去。这是早就料到他要来,已经提前打好招呼?
沈灼笑了一下,转身上楼。
雪色遮去阳光,楼上厚厚的帷幔全部撤去,天光落进来,照亮满堂。
许琦靠在窗边,一边抽着烟袋吞云吐雾,一边看向?楼下那些鬼鬼祟祟冒头的弟子。神色间尽是鄙夷和冷嘲,看起来是颇为不屑。
小尖塔楼能在南山亭的血雨腥风中杀出一条血路,靠的可不是投机取巧。这次赌局有些人栽了大跟头,就想在他跟前找点不快,还真当他是好脾气?
“看来我给许师兄添了不小的麻烦。”沈灼自然注意到了这让人不快的气氛,不用想也知道和他脱不了干系。
许琦很快飞过来一记眼刀,冷嘲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小尖塔楼开局前,沈灼信誓旦旦能赢,结果是赢了一半,平了一局。丹试因为闻人且的缘故,许琦判断有误,并没有押沈灼,但武试他押了。
“我当初怎么就以为闻人且那个傻子是在赌气?”许琦有些郁闷,虽然丹试上卧虎藏龙,但闻人且的实力?摆在那儿,只要他拿出一半的认真,第一名还不是随随便便到手?
可结果他就是去玩的,他看起来是针对沈灼,实际却是冲着其他人去,让他们不能妨碍沈灼。
不过说到底沈灼自己也够争气,改良版的洗髓丹,时渊夜亲口认证有效,单是这一点就能让他大放异彩,成为炙手可热的炼药师。
“你今天来有事?”许琦放下烟袋,合上窗户,遮去外面那些探究的视线。
冬日对他而言比夏季舒坦,他和阳光是天生的死对头。现在瞧不见,他可是心情?舒畅的很。
“我替家师跑个腿,来找许师兄拿钱了。”沈灼笑意浅浅,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踩许琦的痛楚。
许琦回头瞪了他一眼,可是一想到是凌霜雪赢的赌局又不敢不给,他甩出一个储物袋,没好气道:“你莫不是和副宗主有了别的交易?”
沈灼接过储物袋,放心地揣入怀中,笑道:“岂会?要知道在比赛开始之前,我也不过是凭着一腔孤勇,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孤勇?”许琦冷笑,道:“我看是盲目自信,也就曹疯子那蠢货才会无条件地相信你,事后还给你找理由开脱。”
一想到曹疯子酒后非要替沈灼给许琦说个理,许琦就一阵头疼,巴不得他醉死算了。
“曹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许师兄的情?意我也不会忘。这一次是我失误在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许师兄海涵。”沈灼抬手抱拳,态度诚恳。
比赛一事固然有着诸多变数,但许琦的信任却没有变过。
许琦侧躺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眉眼妩媚又阴冷,像是一条直勾勾盯着人的美人蛇。只差丝丝吐信,杀人于无形。
他对沈灼的诚意没有太大的反应,卷着自己垂下的长发,道:“你想让我把这件事翻篇也不是不行,我们做个交易。”
沈灼抬头看向?许琦,略加思索,道:“可以,但不包括给你治病。”
许琦微顿,沈灼又道:“你的病棘手,是从娘胎里出来的毛病,我也只能用丹药帮你压制,缓解你的痛苦,让你可以不惧阳光,但治愈的可能性很小。”
许琦没有说话,他盯着沈灼看了半晌,低声笑了起来,冷嘲道:“你失去了一个牵制我的条件,就不怕满盘皆输吗?”
许琦在阴暗中不人不鬼活了多年,哪怕沈灼说没有办法痊愈,只能让他不惧阳光,对他而言都是意外之喜,能让他欣喜若狂。
这是一个能给他希望,完全牵制他的机会,可是沈灼从一开始就排除了。他不是不救,而是不愿意拿来做交易。
许琦不觉得感动,反倒是觉得沈灼傻的可以。他是商人,利字当头,情?意可不值几个钱。
“这是当初玉茯苓的报酬,我只是还没来得及给师兄。”沈灼不觉得自己失去了筹码,他原本就没打算用许琦的病来谈判。
胁迫式的利益一开始确实能取得成效,可他要做的不是一次性买卖。许琦这条线用好了也大有裨益,没必要占眼前的便宜。
许琦先是冷笑,可是笑着笑着笑意就僵在脸上。论诚意,沈灼是实打实地放在他面前,就等着他做决定。
“你倒是聪明。”许琦冷哼一声,有些理解曹疯子为什么极力?促成他和沈灼的合作。
“小尖塔楼的势力并不仅仅局限于幻月仙宗,在这片大陆上,我们虽然比不得万宝楼的暗楼消息灵通,但在他们之下,我们屈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许琦对小尖塔楼的实力?有着超然的自信,提到这个他也不和沈灼废话,直截了当道:“你和万宝楼的烂摊子可没宗门弟子恩怨好解决,段小姐的那张脸因为你全毁,段公子更是和你割袍断义,万宝楼的各个分点前有他亲笔写下的‘畜生和沈灼不得入内’,可见他对你恨之入骨。你想振兴沈家,少不了要各方消息,但万宝楼的暗楼你是指望不上了,小尖塔楼倒是可以借你用一用。”
万宝楼乃是当今玄门最大的商行,有明暗两个不同的属性,明面上是拍卖交易,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暗地里是消息网和杀人买卖。他们一家独大,盘根错杂,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冒牌货凭借一己之力?,把直系的千金小姐和大公子得罪到底,给沈家招致祸端。
许琦所言并未夸大其实,但沈灼此刻听在耳中想到的却不是无法利用这条线,而是段秋和段寒舟这两兄妹。
他们二人、沈灼,公输家的两位小姐,以及段家的另一位养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交情深厚。但这一切都在一场试炼中,被冒牌货破坏殆尽。
其中有沈灼的缘故,也有江凌的因素。冒牌货的嫉妒不分男女,段秋和公输家的两位小姐都和江凌在故事中有着不浅的纠葛。
思及此,沈灼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不快,道:“我如今一贫如洗,人悬低谷,拿不出能和小尖塔楼的势力等价交换的筹码,师兄如此慷慨,不怕最?后血本无归吗?”
“只要你人活着,我就不会亏。”许琦目光森然,他看中的是沈灼本身,他的身上有着无限的可能,值得人再赌一次。
沈灼微微挑眉,许琦要的筹码竟然他,看来他现在挺值钱。
“对了,既然都提到我的病,有件事你可能感兴趣。墨家的小姐墨卿语,似乎对我的病症有所了解。”许琦给自己换了个姿势,抬手去拿烟袋时想起比赛那天墨卿语说的话,心里留了个心眼,顺嘴告诉沈灼。
沈灼闻言一愣,惊讶道:“当真?”
许琦的病症在玄门少见,就算有也奇奇怪怪,让人视为妖异不详。但实际它是白化病,可能因为位面的不同,症状也有所改变,但本质还是如此。
沈灼没有给许琦解释的很详细是避免麻烦,但听许琦嘴里墨卿语的描述,她对这个概念知道的不少。
那一瞬间,沈灼心里的疑惑都连起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没有久留,很快离开。
后山暖阁,凌霜雪靠在窗边小憩,娇娇已经完成任务回来,卧在他的脚边就像一个大暖炉。
沈灼携裹着风雪进门,屋子里的暖意随之下降,凌霜雪眉间微蹙,缓缓睁开眼,不满地看向?沈灼。
沈灼运转灵力驱散寒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凌霜雪面前,开门见山道:“师尊,我要是找到了顶替我的人,真的拿他没办法吗?”
凌霜雪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沈灼受了什么刺激,又开始纠结这事:“顶替你的人终究是外来的灵魂,在你回?归身体之后,他们也会回?到原本的世界。你想找他,需要申请去他所在的位面。”
“但如果他还在这里,又夺舍了别人呢?”沈灼问道。
懒洋洋准备给自己倒杯茶的凌霜雪瞬间清醒过来,惊讶地看着沈灼,道:“你要是这样说我可就不困了,二次夺舍违反穿越者?条例,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她进行逮捕。不过你怎么确定她又一次夺舍了别人?”
凌霜雪此前一直以为穿越者?已经离开这个位面,剩下的是沈灼和江凌之间的争夺。没想到沈灼迎头给他一个暴击,他那点睡意都跑没影了。
一次手续只能夺舍一次,一个位面也只能穿越一次,这是为了防止位面混乱制订的规则,任何穿越者?在穿越前都需要牢记,因为一旦违反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等待她们的就是牢狱之灾或死亡。
沈灼的信心满满在凌霜雪的询问下突然有些不确定,他怀疑道:“师尊不是能看出来我被夺舍吗?其他人看不出来?”
凌霜雪沉默了一下,解释道:“穿越者?的神魂只有刚到异界的前几个时辰可以被我看出来,时间一长我也很难分辨,这是对穿越者?神魂制定的保护机制,避免发生被发现夺舍又无法脱离宿主的危险情况。”
沈灼当初也被这个机制坑了一把,以至于其他人无法发现他被夺舍。
凌霜雪说着就有点心虚,岔开话题道:“你发现了什么异样?”
“异样谈不上,就是觉得墨卿语不太对劲。”沈灼冷静下来,道:“但夺舍一个女人的身体,不会别扭吗?”
“啊?”凌霜雪一愣,同情?地看了沈灼一眼,道:“原来你不知道啊!穿越者?是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生病了精神不佳,差点就要黑名单了(痛苦面具)
我取消了新一周的榜单,打算拿这周来修一修前文。
我感觉我的故事整体是在往前走,但是剧情挺飘,师尊的坦白本来是个高潮点,可是写出来真的好平,有种我白瞎了这个设定的赶脚。
痛苦面具叠加痛苦buff,难受,我整理一下前文,尽量写快点,早点修完早点恢复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