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禹剑眉拧到一起,倒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身旁的农民工先上前几步,隔着门提高嗓门用乡音问柳陶然,“你说你是记者?啥报的记者?”
“晚报,我是江临晚报的记者。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我写成报道就……”
“等一下。”姜禹打断他们的对话,客气地拉开那位农民工,“现在不是接受采访的时候,解决问题拿到工钱才是最重要的。”
陶然有点儿急,“姜队,上报肯定也能帮他们要回工钱,你先开门让我出去跟他们说!”
“你在这里是既定的采访任务?”
“不是,我只是刚好遇上了,被他们锁在这里。”
“那就继续锁着吧,到了时候自然会放你出来。”
什么?!
姜禹不疾不徐,声音低沉好听得没有一点杂质,可是对陶然这个记者的排斥实在太明显不过了。
陶然又气又急,眼见他和另一位警官一起把几位农民工都聚拢到旁边的屋檐下,远远地隔开跟她的距离。
也不知姜禹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原先还群情激奋的一群人逐渐冷静下来,只是有些委屈地诉说,姜禹也只是倾听,偶尔劝慰,态度温和。
这人真像是有两副面孔,陶然不忿,对她冷淡排斥,可转眼对其他人,哪怕是给他找麻烦的人却又耐心亲悯。
她不管,既然下了决心要写报道,就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半途而废。
她重新举起相机拍照,距离太远她听不清农民工们说了些什么,只能留意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和肢体语言,揣测着事态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姜禹居然就放任他们把她和面包店的员工锁在这里,这样会有助于事情的解决?
没过多久,倒是来了一个男人,年纪不大,衣着光鲜,态度却很嚣张。
柳陶然听店里的员工说,“啊,老板来了!”
这年头果然欠债的反而像大爷。
陶然又是一通拍,拖欠农民工血汗钱的奸商当然得无情曝光。
年轻男人的嚣张没有维持太久,姜禹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应付他,很快就让他汗颜地低头。
陶然看到农民工兄弟们脸上松了口气的表情,大概终于听到可以立马拿回工钱的承诺了。
姜禹协调完他们,转身朝店里走过来。
先前对他的那点不满这一刻竟然烟消云散了,陶然看着他年轻挺拔的身影,满满全是钦佩。
“姜队,事情解决了?那我可以采访了吗?”不知不觉竟稍稍带了一丝谄媚,她觉得他既然这么有办法调停斡旋,一定不会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嗯,解决了。不过采访就不用了,他们双方都还要跟我回一趟派出所,确保能拿到钱,不需要媒体大肆渲染。”
“这怎么行?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我没承诺过一定让你采访。”
陶然试着再跟他讲道理,“农民工被拖欠工资是个社会现象,绝不是个别的。就算他们这次拿到了钱,没有充分关注和曝光,谁能保证没有其他人遭受这样的不公平待遇?甚至谁能保证他们明年也能顺利拿到工钱?”
她口才不错,可姜禹显然不打算买她的帐,“媒体之外还有法律,法律有它对社会的调整和恢复功能。类似的报道已经够多了,不缺你这一条。收拾好你的东西离开,接下来也不要让我看到关于今天这件事的任何不实报道。”
这简直是质疑她的专业素养!陶然咬唇,这位姜队长可真有让人生气的本事,张口闭口都是对媒体和新闻报道的不信任,这是针对她还是他根本对记者存有偏见?
她跟姜禹没有太多交情,压根不记得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年轻的中队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