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白绸挂了满墙,厅堂里,停放在那里的棺木中,灼华就这么安静的躺着。
棺木旁,是徐氏跟红儿与两个女儿压抑不住的哭声,万俟修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知当说什么才好,而谢君南,自从他将灼华送来的那日,他便再没离开过这里,到了此刻,他依旧是在这里,静静地看着灼华,仿佛是想要再送灼华最后一程。
万俟修转眼时,看着谢君南脸上的神色,他压抑着,深深吸了口气,上前?拍了一?下谢君南的肩膀:“若是当初灼华能与你在一起的话,他也不会……”。
“是我没有抓住机会”谢君南声音很轻,轻得万俟修差点没有听见。
屋外,闷雷阵阵,似有大雨将至的征兆。
谢君南扭头朝外头看去,他神色怔怔,须臾了,才想起件事。
“我?记得,小时候我?太爷爷曾说过……相国寺的菩提木,有灵气……”。
万俟修明显怔愣:“这种话,你也信吗?”。
谢君南扭头看他:“我?相信,我?太爷爷当初就曾是个修道之人”。
万俟修明显惊愕。
谢君南却神色一变,忽地对万俟修叮嘱:“你先不要急着将灼华下葬,等我?回来”。
万俟修惊愕:“你不会是想去相国寺求菩提木吧?”。
谢君南虽未回答,可他的行?动却也证明了万俟修没有猜错。
他去相国寺求菩提木了。
可是这菩提木哪里是这么容易便求到的?
相国寺的山门前有大佛坐镇,那棵老菩提木下更是不知何时被人雕刻了佛像出来,这么多年受人香火,如何无灵?
相国寺里,主持得知谢君南的来意,他直道一?声佛号后,便拒绝了谢君南的请求,谢君南心?里猛然一绷,还想再说,主持却已经转身走了。
谢君南愣在原地,他看着主持的急切着想要追上,可主持身后的小沙弥却一个错步将他拦下:“谢施主,你请回吧,菩提树乃是我寺镇寺之宝,轻易不敢折损,施主与其在这里苦求主持,不若还是去见见普光禅师吧”。
普光禅师,那是相国寺得得到高僧。
想到普光禅师超然的身份,谢君南也不迟疑,当真是转身去拜见,可到底他也没有见得普光禅师,只在门外,见到禅师坐下的小徒。
小徒朝着谢君南行?礼,道了佛号,才道:“施主,师傅让我转告施主,施主想求菩提木也并非不可,只是需看心?诚与否”。
谢君南忙问:“还请小师傅告知,该如何才能证明我来求取菩提木的诚心??”。
小徒朝他略微鞠躬:“施主若当真诚心?,那便从将军府的大门,一?路三跪九叩,直至菩提佛像跟前?吧”。
菩提佛像,便是那不知何时被人雕刻在菩提树下的佛像,那个佛像颇大,足有一?人之高,雕刻之人技艺精湛,只把佛像雕刻得栩栩如生,日经月累,倒是得了一?个菩提佛像之称。
从将军府大门到向佛寺,便是坐马车前?来,也需要一?个早上的时辰,更合论还是一路行来三跪九叩?这样的条件明显便是刁难,理智得都不会有人轻易答应,便是连谢君南身边的小厮,听后也惊愕住了:“这相国寺如此之远,一?路三跪九叩,没有一?天那能走到这里?小师傅这不是诚心?刁难与人吗?”。
小徒并不在意小厮的恼怒,他只朝小厮略行一?礼:“小僧只是转告师傅的话而已,做与不做全看施主”。
“我?做!”谢君南脱口而出,那掷地有声的话音,半点犹豫也无。
小厮大惊,急忙去拉谢君南的衣服,想让他不要冲动。
而谢君南只是一个转身离开,连多的话,都没有说。
再次回到将军府,万俟修还意外他回来的如此之快:“你这是求到菩提木了?”。
“还没有”谢君南只回他一?句,便转身去了灵堂。
那里,灼华躺在棺木里面,像是睡着了一?样。
外头的天依旧阴沉沉的,雨声哗哗。
谢君南盯着灼华看了须臾,正待转身,门外又有小厮跑来:“将军!回禀将军,门外武临清又来了!”。
这个名字,让谢君南与万俟修都是神色阴沉。
大门外,武临清就站在这里,他撑着油伞,身体比值,他是来见灼华的,到此刻他也无法相信,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会这样突然没了,可是不论他来了几次,他都没能进得大门,没能见到灼华。
今日,亦是。
大门里,谢君南踏步出来,他眸光阴沉,如若寒剑一?般,就盯着武临清看。
武临清也微微蹙眉,他并不意外谢君南会在这里,毕竟那日,便是谢君南将灼华给带走了。
可是……
下了阶梯的谢君南却突然朝武临清出手,打掉了武临清手?里的油伞。
大门外,两人就立在这里,相互对立,全然不见往昔里的半点交好。
“灼华果然没死,是不是?”武临清犹不甘心?。
谢君南并不回话,他只是往武临清跟前?走了两步,而后忽地抬脚,朝着武临清身上踹了过去。
将军府的大门外,两人瞬间打成一?团,最后武临清被谢君南一?脚踹中胸口,狠狠地砸在地上,口吐鲜血。
谢君南大吼一声,拔出侍卫身上佩戴的长剑,就要朝着武临清身上刺去——
“谢君南!”大门边,有人大喊一?声,极时地制止了谢君南的动作。
是寒素,他从里面出来,急忙上前?拉过谢君南:“杀了他你一?样也要接受制裁!不值得!”。
将军府里的人,谁不想杀了武临清给?灼华报仇的?
可是如同寒素说的一?样,贸然杀了武临清那是国法不容的事,一?样也要接受国法制裁的,为了一?个武临清不值得。
眸光满是阴鸷地盯着武临清看,谢君南双唇紧抿,他手?腕转动,只将武临清身上划出一条一条的伤痕,而后这才将长剑挥手一?甩,仍进了侍卫腰侧的剑鞘里。
深深吸一口气,谢君南再睁眼时,神色冷静了许多:“武临清,你走吧,寒素说得不错,为你了而搭上自己不值得”。
“灼华……”武临清一?身伤痕,仍旧执拗于这个名字。
将军府挂起了白绸,丧事昭告了众人,连万俟修都因此而向皇帝请假了,将军府的丧事已经闹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可是武临清却偏偏不信,他那日眼看着谢君南将人带走了,那明明便是自己的男妻,怎么能任由外人将他带走?
说灼华死了,那怎么可能,即便那日灼华被自己的奶奶让人杖打受了伤流了血,可也不应该是如此轻易的就没了才是。
他不信,他怎么都不相信。
灼华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不说谢君南拳头紧握,连寒素也忍不住上前?给?他一?拳,狠狠抓着他的衣服:“武临清!灼华已经死了!是被你武家人害死的!当初谢君南将他送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成了!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万俟修出来直接打死了你也不过只是被皇上苛责两句而已!可你这样有意思吗!灼华在时你就不曾好好珍惜他!他死后你又一?副情深不倦的模样,你做给?谁看!”。
谢君南猛地甩袖,他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与他说这么多作甚?他若是明白,灼华也不会……”。
武临清略微艰难地仰头:“我?只是……想再见灼华一面而已……”。
“不可能!”大门里,万俟修阔步走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叠纸张,刚站定就全都朝武临清身上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