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谷上下,包括萧王孙在内都以为西门吹雪走后,萧飞雨没了经常要与他比试的负担,会稍微松懈一下。可事实上她却更刻苦了一些,起早贪黑不说,甚至连吃饭时都不知在琢磨着什么,经常一个不察就直接陷入沉思不理人了,这状态让萧二夫人看得都心疼了。
她埋怨萧王孙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她随便练练得了。”
萧王孙觉得这是好事,面对这份指责颇哭笑不得:“她若真是随便练练,明年你能放心放她出谷去?”
萧二夫人也知道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是看在眼里就是心疼啊。
她不知道萧飞雨最近是在琢磨《剑阵》的最后一篇要怎么改,若是知道的话,大抵会吓得眼珠子都瞪出来。
帝王谷以帝为名,所藏的武学秘籍,神兵利器自然都是翘楚之中的翘楚,尤其是这部《剑阵》,乃是昔年被尊为“天下第一剑”的李观鱼晚年所作,可惜李观鱼的子孙剑术天赋皆平平,十代不到就再守不住这部《剑阵》将其卖了。
世人只知道《剑阵》从此不知所踪,却不知其买主正是帝王谷的上一任谷主,也就是萧王孙的父亲。
而萧飞雨现在用的那柄白色短剑,也正是他看完了《剑阵》之后有所感触而铸的,可以说是这世上与《剑阵》最相配的一柄剑。
萧飞雨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她好不容易练到了《剑阵》最后一篇,别扭得快要疯掉,在纠结了半天之后就决定还是要改。
哪怕它上面说了这最后一篇是全书精髓,练成后便能跻身顶尖剑客行列也要改。
萧王孙并没有反对,但还是忍不住问她:“你觉得你能改出更好的?”
她摇摇头,道:“但我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是最合适的。”
萧王孙在她这个年纪时虽已阅遍名家剑谱将其烂熟于心,但却从没想过自己动手改。不过他现在毕竟已成武学大家,给萧飞雨看一下她改后的剑谱,给一些意见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萧飞雨的那句最合适,真的就是最合适。
她把改完的最后一篇送到他面前时难得有些忐忑:“我自己练过一遍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您看呢?”
萧王孙合上剑谱抬起眼,看了她好一会儿,只觉有心中有万千感慨,但最终却只化成一句:“你要是早生三十年,百晓生怕是能将剑排进兵器谱前三。”
百晓生?兵器谱?
好像听陆小凤提过,而且听她爹这个语气,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吧。
于是她放下了心,咧嘴一笑道:“爹觉得没问题就好啦。”
萧王孙抬手摸了摸她脑袋,想到她刚开始习武那段日子每天眼泪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惨样还清晰如昨日,一时间也有些怆然。
“飞雨。”他说,“明年你就满十五了。”
“嗯。”她点点头,“爹不是说到时候让我出谷去历练吗?”
“对,是该和出谷了。”他收回手,神色严肃了些许道,“你的剑我已经很放心,但你的轻功——”
萧飞雨:“……”
恐高这种事,她也不想的。
而且她练剑练到现在,真不觉得轻功有多么必要,有个基础不就成了么?毕竟她没事又不会跑到房顶上和人比剑!
看穿她内心所想的萧王孙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实在无法克服对高处的害怕,你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江湖险恶,有的是人会从此处入手来对付她。
萧飞雨拼命点头说好,片刻后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补了句:“师兄知道这件事诶,没关系的吧?”
“他不会害你。”萧王孙笑了声,“好了,你去接着练吧。”
她没走,挠着脸迟疑了片刻,忽然开口问他:“爹,那个……阿雪的父亲怎么样了?”
萧王孙听到这个问题也怔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答道:“前天刚传来的消息,已经入土了,等孝期过了,我会派人去接阿雪过来。”
萧飞雨哎了一声,心想他也真是不容易,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间还被自己欺负了这么久,再来的时候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
一年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她这么刻苦发奋的前提下,说白驹过隙也不夸张。
总之转眼就到了她及笄的时候。
对冷清的帝王谷来说,这也算是这一年来最大的一件事了。
不过江湖人家并不像书上那般讲究仪式,帝王谷也不会因此邀请什么宾客,所以她的及笄礼就和萧曼风那时一样,由自己娘亲亲手梳了头再簪上,末了一家人一道吃顿饭,十分简单。
告别了幼稚发型的萧飞雨其实更不满意现在这样松松垮垮绾成的发,礼成了之后就自作主张一股脑将它们全梳到了脑后扎成一把高马尾。
萧大夫人还因此嘲讽她没个女孩样,非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