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面不改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关系,说不定一会你就好运临头了。”
几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亨利落在最后,把门合上之前心有所觉,侧头望向身后无尽黑暗的长廊。
烛火摇曳,地上倒映成晃动脆弱的光影,照不亮深处的漆黑,无从知晓其中是否藏匿着蠢蠢欲动的危机。
亨利凝视半分后,跟上前方两人的脚步,心里的欢喜冲淡了几分。
“是他吗?”
“看不清,但身材差不离。”
“走,跟上去看看。”
未知处有低声的对话正在进行。
保罗脸拧得像个麻花,后背冷汗打湿了薄衣,小腿一抽一抽地疼,但求生欲迫使他奋力地向前跑,回头张望后方,明明空无一物,却让他张皇失措,险些跑歪,一头撞在墙上。
穿过狭长的走廊,拐进一个转角,左右各有一扇门,往前是看不见尽头的逃生之路。
保罗跑得岔了气,肺部火辣辣地疼,烧灼感蔓延到咽喉,脚也似灌了铅。
他咬牙躲进了左侧的屋子,在一高一矮两个柜子中选择了更拥挤的矮柜。
身子蜷缩成团,双手死死地把住柜门后凸起的横木,指腹被挤压成圆扁一片,指盖泛白。
死寂间,保罗好似听见了叮铃的清脆声音,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
他止不住的战栗,从指尖一路传遍全身,保罗甚至惊恐地怀疑整个柜子都因他而晃动起来。
保罗咬破舌尖,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让他能有短暂的镇定。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嘎吱一声,保罗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如同门把手那样被人攥在手里。
一个用力,就能捏碎。
沉闷厚重的走路声隔着一层木板听不真切,但保罗却觉得死神的镰刀已经立在他的头顶,黑暗中猎人的手伺机而动,随时能扼住他的喉咙。
呼吸困难让保罗苦不堪言,每换一口气都像是在行走在浅眠中的野兽脚边,一丁点声响都会将它从睡梦惊醒,把他撕咬成碎片。
门被用力关上,他的灵魂似乎也被随之拍成一片薄薄的纸,快要飘出体内。
他无法确定猎人是否离开,是不是伫立在阴影里注视着自己。
当他生出这样的想法时,肌肤就如被锋利的刀片扫过,刺痛席卷全身,让他想尖叫,想崩溃大哭。
愿上帝保佑,只要能让他活下来,他发誓就算当一名下贱的奴隶也无怨无悔!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浑浊温热的呼吸,令保罗意识昏沉,柜门缝隙里钻进几缕清凉的细风又让他能保持清醒,绝望和痛苦一点点蚕食他的理智,只要再有半点异响,他一定会被破碎的心灵生生地吓死。
极度恐惧下的人没有时间概念,保罗在压抑的环境中挣扎了许久。
不断送入柜子里的清风让他终于有片刻的镇定去感知外界的情况。
除了自己微弱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动静。
死神的镰刀似乎没有落下,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绝处逢生的喜悦几乎要冲出颅顶,保罗下意识地就要推开柜门,好好捶捏一下酸麻肿胀的小腿和手臂。
一瞬间理智占领了上风,阻止了保罗即将推门而出的动作。
猎人狡猾阴险,也许他并没有离开这里,仍然停留在此处。
保罗在心里数着时间,确认这段时间里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空无一人,保罗的胆子大了几分,又向外推开一段距离。
没有任何反应,让保罗着实长舒了一口气,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矮柜。
“要不是手上没有适合的兵器,我也不至于这么窝囊。”
保罗低声为自己正名,试图给自己方才丢脸怯懦的表现找个借口。
他环视一圈,房门紧闭,旁边的高柜门也好好地关着,似乎并没有人来过。
“难道他去的是右边的房间?”
毕竟隔了房门和柜门,传送出的声音有距离感,难以判断真实音源从何而来。
保罗正准备离开,视线落在高柜上。
“说不定柜子里藏着什么趁手的兵器。”
他笃定猎人已经离开,放心地上前拉开柜门。
映入眼前的的确是一把兵器,可惜却是有主的。
保罗瞳孔扩张,手脚冰凉,怒张着嘴巴却来不及发声,眼睁睁看着一道银光闪过,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锋利的大斧切割豆腐般轻巧将其劈成两半,炽热的鲜血喷溅在持斧人雄壮的肱二头肌上。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