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安坐在房间里,从半开的窗户看向雾蒙蒙的天空,忽而站起身,推开门向东面走去。
“顾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到中庭用膳吧。”
前脚刚走,后脚丫鬟便进入偏院,敲响未来沈家少奶奶的房门,却迟迟未听见有人回应。
“顾小姐?”
丫鬟推开门,房内空无一人,但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鬼鬼祟祟地看什么呢?”
丫鬟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索性没有端着茶水,否则非得碎一地。
她拍着胸口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彭管事,“彭管事,您可把我吓坏了。”
“我来请顾小姐到中庭用膳,但方才敲了半天门也不见顾小姐应话,这才推门进去瞧瞧。”
彭全闻言拧起眉毛,往屋里走了几步,扫了一眼,的确没有顾小姐的身影。
他心底暗自期待,只希望顾小姐走得远远的,别留在府上才好。
“彭管事,会不会是顾小姐觉得屋里闷,到花园散散心了?”
丫鬟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彭全。
他转念一想,忽而想起什么,嘴里嘀咕着“可别是去了那里。”
“彭管事您在说什么呢?”
彭全健步如飞,边走边吩咐丫鬟去寻人,“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人去寻顾小姐?”
肖狭从荒院的大门出来,迎面撞上寻安。
“这位道长看起来好像对沈宅很熟悉,难道不是第一次来?”
寻安视线越过肖狭,落在他身后生霉点的木门,“还是沈家为道长安排的房间竟在这个破地方?”
“呃……呵呵,顾小姐说笑了,肖某正在为您和沈少爷的婚礼找个合适的地方布台祈福,结果转啊转的就走到此处来了。”
寻安哦了一声,“说起来,我刚才还不曾发觉,原来肖道长已经结婚生子了?”
肖狭呆愣,似乎没能理解寻安的话意。
“就是脸色发紫,可是生病了?”
肖狭左右环顾一圈,并未看见孩童,讪笑两下,眼底有些不悦。
“顾小姐莫要开玩笑,肖某无妻无子,这荒院偏僻也只有你我二人,何来的孩子?许是天色昏暗,顾小姐眼花了。”
寻安摇首,一脸真诚地指向肖狭右肩,“他就在你的肩头坐着,肖道长难道没有察觉到吗?”
凉意顺着尾椎一路爬上后脑勺,阴恻恻的微风从领口钻进去,皮肤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抚过,体温连带着下降几度。
寻安的一句话,让肖狭觉得自己的肩头确实像承载了什么重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风拍在脸上,总会使其联想到糟糕的东西。
“呵呵,没想到肖道长负责驱邪抓鬼的道士,怎么胆子这么小?”
寻安眼里全无笑意,盯着肖狭肩头,在他的威慑下,瑟缩成一团,不敢有任何举动的小鬼,“听说养小鬼极容易遭到反噬,我看这小鬼都爬到你肩头了,那下一步,就该挖开你的脑袋,钻进去了......怪不得我见道长一脸煞气,命不久矣的样子。”
肖狭这才反应过来顾青这是在说自己豢养的小鬼,当即面色一变,往自己肩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再一回头,寻安竟直直地站在他眼前,手停在他腰间的木牌上。
“我看这黑木牌有几分像小鬼寄宿的佛牌,光泽也比刚刚亮了一些,是你刚刚喂养过吧。”
寻安抬眸,正看见小鬼枣般大小,没有瞳孔,漆黑一片的眼睛。
对方梗着脖子,吓得两只手紧紧扣住肖狭的后脑勺,整个身子都往他背后躲,肖狭只觉头皮一阵撕扯的痛感,仿佛头发连着头皮都要被一道扯下来。
“不过可惜了,贪欲是无法被满足的。”
寻安收手,正准备进入荒院看看,身后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厚实的鞋底踩在砂砾上,窸窸窣窣的。
“顾小姐......肖道长,你们在这呢,可让我们一番苦找!顾小姐,晚膳已经上齐了,还请移步到中庭享用。”
彭全找着了顾青,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扬起,就看见了肖狭,二人站在不吉利的荒院门口,让肖狭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寻安啧了一声,止了念头,打算换个时间再来一趟。
肖狭很想跟上去,但偏偏头痛欲裂,似乎全身上下的力气和感官都冲到脑袋上去了,就是迈不开这条腿,直到他们二人出了月洞门,转进空廊时,才游魂归体般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到底什么来头,竟能看见木牌中的小鬼,小鬼似乎还很惧怕她......”
肖狭冒了满头的冷汗,右眼皮直跳,一把摘下腰间的木牌,摩挲着上面的暗纹。
木牌初看一眼会觉通体漆黑,只是一块在普通不过的黑色木牌,但上手一模便知其中蹊跷,木牌的表面镌刻着繁密复杂的咒文,若借着灯光细看,就能看见咒文中心那张牙舞爪的猛鬼头像。
“莫非是天生灵体?可她的生辰八字毫无体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