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香看着苏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在苏青叹了口气,想接下去说的时候,尚香怯怯地问了一句:“那,你恨他们么?”
“谁?”苏青扬了扬眉。
“刘备啊,他们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么?”
苏青轻轻地抚过尚香的额头——那里很平,像是孙家人的派头:“算不上杀父仇人。一来我父是死于乱军之中,二来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三来么,既然参加了造反,就要有被杀的的心理准备。这和当兵吃粮一样,说不上谁对谁错,不要说能从小卒升上将军,就是能安安稳稳地在兵营里混口饭吃,也是不易啊!”
苏青叹了口气:“再说黄巾军也变了味了。原本只是为生计所迫而起事的,后来也变得如豺狼般抢掠平民。如果不能给民众带来安定,还是覆亡的好些。”
尚香点着头:“大哥也这么说。他还说,如果天下已定,唯东南耳,他愿率众内附,以匡汉室。”
苏青很意外地看着尚香:“你大哥真这么说过?”
尚香用很坚定的语气说:“是的,他就是这样跟我们说的。不过二哥好像有点不太愿意。”
苏青叹了口气:“你二哥虽然有野心,但在你们面前倒也不失为一个老实人。有谁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力呢?便是到时有人想内附,恐怕反对的也更多些吧!”
“为什么?”
苏青笑着说:“给你打个比方,如果说你大哥扫平吴会,这两郡太守的位置,多半会由你们孙家人来担当吧?至少也是你们的母舅吴景大人吧?”
看着尚香迟疑着点头,苏青道:“那么你想想,一旦内附,这些类似的高位,还会由你们孙家的人,或者是支持你们孙家的人来担当么?”
尚香有种恍然大悟的神情,苏青笑着说:“别想这个了,你大哥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十年内应该可以一统江南,之后划江而治,刘璋的川蜀,可徐图之。有了荆州,可以西取汉中,张鲁无能,汉中必不能久守……”
“哎呀,我不要听这些,你还是快说你的事吧!”
尚香有点不耐烦地打断苏青的话。
苏青无奈地摇摇头,对苏青道:“那支黄巾被刘备击溃后,能成为战力的,几乎都被杀了,只有老弱被放了回来——如果我的父亲也是这样被杀的,或许我对刘备也会多些怨恨的吧,但是——唉,不说了。当时我还小,没法一个人生活。之后,几个与我父相熟的人带着我,随着败兵南下穿过兖州,到了豫州。在那里有很多黄巾聚集,与我的老师卢植进行了一场大战。那一战黄巾败得很彻底,我和那些家眷一样,再次随着那些黄巾被俘。”
苏青这时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久久没有开口,似乎沉入到了遥远的过去,直到尚香推她,才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又想到伤心事了么?”尚香生怕又引起苏青什么伤心的事,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样子。
“不,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
苏青转过脸去,看着投入自己怀中,仰着脸看着自己的尚香,柔声道:“那一年,他正好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啊!”
“谁?你的老师么?”
“不,不是!”苏青紧了紧怀中的小人儿,“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更是照顾我,教了我很多东西的一个人。”
“他是谁?”
“他就是曹操,曹孟德!”
“啊!”
尚香轻呼了一声。
苏青笑着轻掩她的口,两片温软润嫩的小片在她的手心里微微掀动着:“当时我的老师卢植是要把我们一起杀死的,因为军中正好缺粮,没法子供应。而且,卢先师虽然对亲人士人平民很好,但是对于乱党,可是丝毫手下不留情的。还好,孟德公救下了我,他让我随侍在他左右。”
“为什么他要救你?”
苏青看着尚香,只见尚香皱着眉,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将她又搂得紧了些:“小家伙,你在想什么呀!我那年只有九岁,不会有人看上我的!”
尚香红了脸,推开苏青:“我没那样想啊!你快说下去啊!”
苏青看着月光如洗,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当时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要救我。他说——他居然说——我,长得很像他小时的玩伴。”
苏青忽而笑了一下:“幸好我的父母都不是他的同乡,而是遥远的陕县那边的人——不过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很小就跟着父亲东奔西跑的。嗯,孟德公也因此大功被迁为济南相。不过,这也与他的家世有关吧。刘玄德在对黄巾作战时立的功也不小,不过只得了个小县尉的官职。之后孟德公就带着我在济南上任——那段日子,我就作为他的书童或近侍,跟着他出入,看他处理政事,闲下来时,就跟着他学习兵法,战策。”
“书童?”尚香睁大眼睛问。
“是啊!”苏青摸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热乎乎的,“我可是从那时候起,就扮作男人了哦!所以说扮男人我可是经验丰富,轻车熟路。”
“之后呢?”
苏青想了想:“之后就没什么了,孟德公整饬吏治,得罪了很多人。结果被调往朝廷任个小小的议郎。他那么聪明谨慎的人,怎么会去那里任人宰割?所以就辞官回了乡,一待就是几年。我也跟着他,念书,学画,习舞……”
“习武?曹操教你的武艺么?”
苏青笑了:“哪里啊!他哪有这么好的武艺!他教我的,是舞乐的舞,当然,也教了我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