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爱华他娘就生了两个闺女,戚爱华是给她支应门户的,就跟一般人家的独生儿子一样,没道理不重视。
旁边的社员们也都在那劝,其实她们都已经劝了好一会儿了,爱华娘不听她们才去叫妇女队长的。
爱华娘却寸步不让,一手掐着腰,一只手点着包括林谷雨在内的众人,吊梢眉竖起来,抱怨道:“哎,俺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些人咋这么爱管闲事?爱华是俺闺女,俺还能害了她不成?她根本没病,去看啥医生?“爱华娘急了,一拍大腿,”哎呀,俺就实话实说吧,她刚生完孩子,身上涨的难受,捂着多出点汗憋回去过几天就好了。”
旁边帮忙的男社员们一听,竟然是妇女们的隐私事儿,特别不好意思,赶紧退到一旁去了。
戚爱华白着脸,双眼用力的睁着,替她娘解释:“林队长,俺就是热的很了,等俺歇一会儿,就能缓回来了,真不用去看大夫,你别怪俺娘,她就是说话太直了,可对俺的心是再好不过的。”
林谷雨特别震惊,眼前这个虚弱苍白无知的妇女,跟当初那个在她面前干脆发誓,利落爽快健康的戚爱华,都不像是一个人。
又一次,林谷雨被乡下这些愚昧无知的想法震的精神出窍,难以理解和相信。
旁边,戚爱华她娘开始倒苦水一般,把这件事情的由来讲给大家听。
或许是今年在食堂吃的伙食太好,戚爱华这胎奶|水很多,小儿子根本吃不完,天天胸涨的不行,一天得换好几件衣服,想出门办点事都不行。
这不,眼瞅着要播种了,生产队这个时候给的工分比平常要高好几分,戚爱华就琢磨着要去上工。“她不上工哪行,俺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女婿一个人再能干,也养活不了五张嘴吃喝。”
戚爱华她娘就出主意说让她找一块布裹着胸口,裹上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回奶,她就不会觉得胸口那么涨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谁让俺家没男人呢,俺们娘几个命都苦,没有享福的命。”
林谷雨手指轻敲着脑门儿,戚爱华她娘的脑回路太神奇了,实在是让她难以理解,母乳太多不应该疏通出去么?能想到把它憋回去也是个‘神人’了。
关键是,现在她闺女都闷出病来了,她还不让人把闺女送去医院,大清朝都灭多久了,她咋思想还这么保守呢。
张小果汁听着就气的不行,她虚点着戚爱华她娘,痛心疾首道:“爱华娘,俺见过糊涂的,但没见过你这个年纪就这么老糊涂的!天底下哪个亲娘会让自己正喂孩子的闺女用这么个受罪的法子回|奶?你自己也生养过,难道不知道那样多难受?”
王秀娥也谴责的说:“这么热的天,你还让她全身上下裹成这样,再等三个月也穿不上这么厚的衣裳啊!天天捂着,不生病才怪嘞,看看爱华这孩子都闷成啥样了,半条命都快被你没了。”
却没有一个人谴责爱华娘阻止戚爱华去医院看病的事情。在他们心目中,女人病不应该让男医生看,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这,戚爱华她娘还不服气呢,不满的嘀咕:“俺咋啦?都是为了俺闺女好,这法子俺可是听俺娘说的,她还能骗自己闺女不成?你们都没试过,咋知道不行?”
“·······”
众人都不说话了。
林谷雨看戚爱华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懒得跟老婆子掰扯那么多,村里面这种乱七八杂的迷信太多了,有功夫她得想个法子好好的来破它一破,要不这么一件连着一件,层出不穷了都。
她找了两个壮硕的妇女,把戚爱华扶起来,“送她去卫生院看看。”
爱华娘还要拦,林谷雨拉下脸指着她威胁道:“爱华娘,戚爱华是在生产队地里头晕倒的,现在这件事就不只是你们家的事了,万一她真有什么不好,生产队和大队都免不了责任,可会影响咱们公社、生产队的名声,你给我一边去!要不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这可吓唬不住老寡妇爱华娘,前些年世道不好,她们孤儿寡母的,要是随便能吓唬住,早就被人拆了骨头分吃了,这些年她也看明白了,批|判谁也批判不到她们身上。
爱华娘摆出了泼妇吵架的架势,上来就拽林谷雨,另一只手张开拦着不让过去,林谷雨秀目瞪圆,心说你惹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反拽住爱华娘的腕子,把爱华娘先往后一推再往下前猛拉,来了一个出其不意,爱华娘力气没有林谷雨大,被推拉着站都站不稳。然后林谷雨趁机手里用劲儿握住她腕子一个一百八十度反拧,疼的爱华娘瞬间哇哇直叫,跪到地上不敢乱动。
“送戚爱华走,去找队长借个骡子车,就说是我说的。”林谷雨转头吩咐那两个妇女。
那两个人点点头,趁爱华娘起不来,赶紧扶着戚爱华走了。
林谷雨居高临下看着爱华娘,忍着气说:“你嘴里那些狗屁倒灶的封建迷信,别再让我听见,要不,且等着接受思想教育吧!”
哼!
***
公社卫生院
“哎哟,你这个女同志怎么这么能忍?这布条缠这么紧你就不不觉得疼啊?”白大褂儿医生替戚爱华检查了一下,发现她胸|部红肿了一大片,n水堆积堵塞形成了好几个大硬块,r头也烂了。
“一碰你就咬牙,疼的很吧?是急性r腺炎,你要是再缠几天,不碰都会疼。你等一下,还要量下温度,你这可不是热的,是发高烧了,这样子可不能再喂孩子。”
“这么热的天,穿那么厚的衣裳就够闷的了,你还搁上面裹一块布,真是太胡闹了!”
戚爱华是又羞又怕,她从没想过裹个布还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儿,真是丢死人了。
林谷雨听完,反倒松了一口气,她看戚爱华深情尴尬,劝说:“医生不是说了,这没什么大碍,听医生的话,把病治好就行了,以后身体不舒服,要早点看医生,别听别人瞎出主意。”
戚爱花结结巴巴,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
戚爱华在屋子里打退烧针,林谷雨去里面小屋找医生攀谈。
女医生叫郝莹莹,很年轻,今年不过才21岁,但看起来很稳重,她刚从中州医学院专科医士班毕业,分配到了西阳卫星人民公社卫生院工作,是公社里唯一的女医生。
公社来了女医生,这对妇女社员们来说是好事情,林谷雨跟她谈起来也特别的轻松,她特别认真的向郝医生说了生产队现在的卫生知识多么的匮乏、社员尤其是妇女同志们对妇科常见病一无所知,乱用土方子等等情况。
郝莹莹推了下鼻子上的玻璃眼镜,笑着说:“林队长,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下来了,目前公社往下的医疗情况的确很不乐观,如果有机会,我们肯定会多多的开展卫生知识宣传讲解·······”
这就行了!林谷雨也没想能短时间内改变什么,思想意识的改变,需要很长久的一个过程,越是落后的地方,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就越多。
不过,按照目前全面大y进的节奏,她相信这样机会很快就会到来了。
事情没有绝对的好,和绝对的不好。就像这次,借助全面大y进运动,他们可以做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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