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人搭腔,“掌柜的可是有名的大儒,连县官大人都要给几分薄面。”
文人脸一红,确实如此,他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家中发了笔小财,有钱读书,想着来装装势,没想到却丢了人。
一时间面色有些潮红,勉强呆了片刻,就灰溜溜走了。
铺子里的客人挑完字画,瞅着门口的老头有意思,就开始逗弄他。
乐陶陶的掌柜在县里很出名,是有名的字疯子,写得一手好字。整天疯颠颠的,说自己是文曲星下凡,才高八斗,无人能及。大家都嘲笑他呢,不过是看着县官大人欣赏他,才给他几分薄面。
“老掌柜,您老不是天天睡大觉吗,今个怎么出来看门了?”这是讽刺老头是狗呢,看门狗。
老头也不恼,仿佛没听懂那人话里的嘲讽一般,摇头晃脑,“今个紫气东来,有贵人到,我出来迎迎。”
“哟!”众人来了兴趣,能让老头出来迎的人可真不多,今个到底有何方人物啊。
感兴趣的众人,就这样陪着老头从早站到晚,连个苍蝇都没看到。眼见天色黑了,老头也回去睡大觉,众人这才明白是被他涮了,都骂骂咧咧打道回府。
老头回到后院,有十一二岁的修竹少年出来,看着老头一身脏污,眼神无奈,“师父~”
“没事。”老头摆手,神色疏懒,眼中却思索。昨个夜观天象,紫微星现世,今天明明应该有动作的,怎么等了一天都不见?
见老头面色疲惫,少年有些担忧,走上前扶着老头,“师父没事吧?”
老头摇摇头,眉头仍旧不能舒展。
少年担心老头,突然想起白日里送来的字,就道:“师父,今天有位客人送来墨宝制作匾额,那字很有味道,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少年顾嘉纪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从小跟在老头吴邕身边学习,少年身姿修竹般挺拔清雅,一双如水清眸漆黑如墨,至清至澈。
吴邕正好心中烦躁,想找其他东西排解,听顾嘉纪提到字,顿时来了兴趣。
别看他这位小弟子年纪小,眼光却是最好,不是好东西,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吩咐伙计将字取来,吴邕小心翼翼地将纸铺在书案上,目光一触即到那三个字,顿时移不开了。
足足盯了有一刻钟,愣怔入神的吴邕才颤抖着回神。
“这——这——”吴邕双手颤抖,目光直勾勾盯着静心居三个字,身体血液一圈圈激荡,双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一遍一遍在半空中描摹着,似乎想将每一笔的走势烙刻在心上。
吴邕双唇颤抖,一遍遍描摹,口中念念有词,这样持续了许久,最后竟然双目含泪。
粗砺的手指珍惜而又喜爱的触上去,但又怕伤了字,只敢无限接近地描摹。
顾嘉纪完全愣住,嗓音沙哑,“师父?”
吴邕情绪渐渐平稳,目光眷恋不舍地停在字上,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字卷起来,“这个匾额由我亲自制作。”他道,声音里难得有些不稳,额前竟然出了汗。
“师父。”顾嘉纪心中复杂难言,又叫了一声。
吴邕神色迷离,出离在外,只有语气依然清醒,“明天,随我一同去拜访这幅字的主人。”
顾嘉纪点头。
他以为能写出这样一笔字的人,不是仙风道骨的隐士大儒,也应该是清风明月般疏狂才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位8岁的男童。
顾嘉纪第一次见到沈璋,脑海中猛然蹦出这样一行字:
瑰逸令姿,旷世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