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将他身影拉得很长,却忽然单薄起来,看起来是那么寂寥。
他是因什么而寂寞呢?曲高和寡?知音难觅?还是看透了生涯?
上官那颜看着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失神了一阵,随即回神,跟了过去。
走在他身边,她总是不由自主伸出手,默默牵着他衣角。初入仙韶院,对他尚存芥蒂,但在他身边呆得久了,渐渐她便总想依靠着他,他走向任何方向,她都想跟上去。
他的仙风道骨,他的风轻云淡,都是她所企慕的。跟在他身边,就能沾染一些超凡之气。但她从未发觉,他眼里掩盖的寂寥之意。
“芭蕉叶上听秋声。”她在心里回味了一下,眼角便有些酸涩。如此空寂无慰的句子,竟是这帝国首席乐师的心绪写照?
作为他的弟子,她绝不会让这旷世奇才在寂寥中沦陷!
师父,我一定不让你寂寞!
她默然不语地在后面,静静看着他。
※※※
卓然走后,寝殿里只剩善舞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发呆。忽然一声轰响,床侧屏风歪向一边。地底钻出两个人来。
善舞瞠目结舌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俞怀风师徒。
俞怀风掸了掸衣上的灰尘,上官那颜理了理裙摆。
“你们——”善舞还在讶异中。
“殿下小心着凉!”上官那颜看到她半裸在外的肌肤,好心提醒。
“打扰了。”俞怀风淡然一语,领着徒弟转身便走,“告辞。”
两人施施然走出寝殿。
许久,殿内传出善舞声嘶力竭的咆哮:“来人——”
※※※
重新寻到寒筠时,俞怀风与上官那颜都愕然。
皇帝身上的血渍竟已被清除,面色也红润了些,脉象也正常了。虽然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有人来过。”上官那颜下结论。
俞怀风松开把脉的手,一番探试后,觉察寒筠体内新渡的真气极为熟悉。他垂眸,“观音来过。”
上官那颜惊悚地四下看了看,往他身边挪了挪,“他、他可以自由来去?师父,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关着他?”
“无人能限制他,我不过是为他提供栖身之所。”俞怀风扶起寒筠,“他与我恩怨,一言难尽。”
“师父也有恩怨?”上官那颜诧异地瞧着他。
“为何不能有?”他反问。
上官那颜把脸都凑到他跟前了,重新将他打量一番,咽了咽口水,“我以为,师父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今晚回去背《礼记》。”
“啊?为什么?”上官那颜将脑袋从他面前退开,满眼哀伤。
“你近来愈发放肆了。”他冷冷瞥她一眼,“再过几日,是不是就该你是师父了?”
“不敢不敢!”上官那颜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俞怀风思虑着怎么把寒筠移走。他那闲不住的徒弟忽然又凑过来,满眼滴溜溜地转,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那个,徒儿想问……”上官那颜盯住他的脸,极是好奇,“师父和善舞公主是不是……那个……”
“回去再背一卷《尚书》。”他面孔一寒。
“啊——”上官那颜彻底瘫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