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灼,直白而笃定,似一支利箭射过来,子衿躲闪不及,更是防不胜防,手足无措地杵在那里,尴尬的只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气氛愈加的不自在,简直是度秒如年,子衿心乱如麻,一时也拿不定是走是留的主意,偏得他步步紧逼,势必要讨个说法才算善罢甘休。子衿实在吃不准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一面暧昧不清含糊其辞,一面又似心中无物的坦然,倒像是怪别人想多了。子衿一向是颇有主见的,这会儿心里也没了谱,正打算一走了之呢。
说来也赶巧,子衿犹疑之际,左夫人等人如天兵而至,正好了解了围。左夫人是同人结伴而来的,子衿一眼便瞧见了夫人身后的楚玉,心里又喜又急,面上却还是风轻云淡的。另一位年长了楚玉十几岁,不过年纪比左夫人是要小些的,瞧她一身装扮华贵而高雅,又与左夫人并行,身份可想而知,也是非富即贵的。
子衿正想着迎上前去问好,却听见那位妇人忙喊道:“快站在那儿别动,这么好看的画我还没瞧够呢。”
其实不光是她,就是楚玉也觉得他们这么站在一起当真是养眼极了,连那一院子的蝴蝶兰花都成了陪衬。只是念着子衿脸皮薄,加之自家哥哥的心思,楚玉自是不好打趣的。
子衿更是难为情,面颊微红,动也不是静也不是,实在是难受的紧,便下意识抬头看向萧霁北,指望着他说两句话圆场,哪怕是寻常的客套话也是好的。偏偏精明如此的人这会儿竟也犯了糊涂,微垂下头向前探去,睁圆的眼睛竟是迷惑不解,大有询问的意思。子衿再三使眼色,奈何萧霁北就是不解其意,未了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子衿这才反应过来,他哪里是真糊涂,分明是装糊涂,故意瞧她难堪看笑话,真是可恶至极,子衿气得跺了跺脚,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萧霁北见她因薄怒而红润的面容,又娇又媚,更是移不开眼了。
他们这一垂首一抬头的,四目相视鼓眼努睛的,落在旁人眼里竟成了眉目传情的怨偶。那妇人捏着手绢掩着嘴,不见其笑却闻其声,“昨儿晚上做梦,还梦见财神赐福了呢,今儿就瞧见了金童玉女下凡,这可不就是美梦成真了嘛。”
萧霁北实在是憋不住了,笑道:“敢情大姐尽是跟钱财打交道了,有大姐夫这个财务部长还不够,连财神爷都攀上交情了。”
子衿听萧霁北称呼她大姐,便知晓了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掌管北地财政的陈部长夫人,且又是萧家的长女,在族中颇受长辈看重。这对姐弟虽年纪差出一截,但说说笑笑的其乐融融倒是不见生分和代沟。萧梦晴是自小看着她这个九弟长大的,如母如姐,情意更胜过一般的姐弟。这会儿走近了,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不见他清减,这才满意,然后又去瞧子衿,从上到下仔细观察了遍,笑着点头道:“这样貌这身段,还有这通身的气派,可是把我家里的几个妹妹都比下去了呢,怨不得有人巴巴地念叨着,连我瞧着都动心,越看越喜欢呢。”
子衿微微欠身施了礼,实在受不起这番夸赞,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偏偏萧梦晴抓着她不放,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的,“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什么人?”
子衿只得客气的一一作答,对她过分的热情有些吃不消。
许是柳如眉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便开口提议道:“这里怪闷的,我们别在这里说话了,站着也是怪累的,去亭子里坐坐去吧。”
其他人也正有此意,便都客随主便了。萧梦晴与柳如眉走在最前面,萧霁北紧随其后,子衿和楚玉走在最后面。两人互看着彼此,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了,眼下有旁人在,什么要紧的话也只能寻合适的机会才能说了。
走了一小段路,几个人坐在凉亭里的圆桌前,丫鬟上了几盘小吃和一壶热茶。萧家姐弟大约是将军府的常客了,并无那么多讲究,倒跟自家一样随意了。子衿初来乍到,自然不敢越礼。楚玉与将军府交际不多,言谈举止也颇受拘束。萧梦晴这人虽粗枝大叶的,喜怒都挂在脸上,但对这两个小的还是颇为照顾的,见她们话少,便多与她们说话。一来二去的,两人话多了些,也就少了些拘谨,自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