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琰琰没动,只突然转身,朝着闻东的屋子里抬腿走了两步,说:“我在门口等我爷爷出来。”
乔美虹和白旗双双伸手去拽她。
“不着急这一会儿。”乔美虹一把揽上姜琰琰的肩,另一只手握着姜琰琰的手腕。
嘶,凉得很。
乔美虹回头对着白旗:“你先去厨房烧水,菜晚些买。”
白旗烧了热水来,乔美虹时时刻刻在屋里盯着姜琰琰,生怕她乱跑,用帕子拧了把温水,给姜琰琰擦手。
姜琰琰的手和冰块一样,凉得吓人,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在想事情,乔美虹顺着姜琰琰的胳膊肘往上摸了摸,眉头皱得紧紧的,轻声说:“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凉?”
又问:“你冷不冷?”
姜琰琰没答话,乔美虹再想出去喊白旗,这厮已经出去买菜了,乔美虹便是自个儿从小厨房接了一杯热水,进屋让姜琰琰捧着。
“你先暖暖。”
继而,又想转身出去找炭。
“你不用忙活了。”姜琰琰低头,看着手里那杯温水冒出的白烟,声音寡淡得没有一点儿生机,“我天生就是这样,不是病,却也治不好。”
姜琰琰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乔美虹。
昆明的中午太阳大,晒得人脸上都起了两圈红晕,乔美虹自打进了院子后脚就没停过,脸上两朵绯云从鼻翼一直红到了耳朵根,额头上还冒着汗珠,为的就是让姜琰琰稍微舒坦那么一点儿。
“我晓得我为什么会被猫妖控制了。”姜琰琰叹了口气,下眼睑不自然地抽了一下,“爷爷的计划,是让我用棺材钉锁住猫妖,强行和她通了神识,出马她,可如今看来,好像,是我被猫妖出马了。”
***
闻东屋内。
姜多寿裸着上半身,左心口处,有一焦黑五指印,掌印不大,可瞧着极深,也极狠,一掌就把姜多寿这具千年藤做的身子给打回了原形。
伤口处藤条交织,微微散着红光,藤条深处,藏着一枚血头玉,那是当年闻东为了救姜多寿埋下的,充当姜多寿的心脏,这一掌之所以狠,是因那五指端口往深处凹陷,这架势,像是要把那枚血头玉给掏出来一般。
这枚玉佩是闻东埋的,如今出了动荡,自然也只有闻东能治。
虽然不费力,可是费时。
“差不多了。”闻东示意姜多寿穿上衣裳,又嘱咐,“这两日,还是别动气了,你这活死人的身体,死不了,可就靠着一股子气劲儿活着,气乱了,我也难治。”
姜多寿脸色煞白,嘴唇干裂得像是久旱的黄土地,他深吸了一口气,逾久说了一句:“是我低估了猫妖了。”
闻东坐回桌边,抬手斟茶:“你怎么不说,是你高估了琰琰?”
姜多寿没说话,闻东又道:“自打琰琰出马洞庭湖小巴蛇痛了三天三夜后,你交给她的灵兽都是心甘情愿让她出马,愿意护着她的,你自己也说过,她出马阿蚁和角鹰的时候,一丝儿苦都没受过。”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可是你太心疼她,舍不得磨,她本是把宝刀,如今却生了锈。”
“琰琰不是打不过她,打硬仗,琰琰是厉害的,想想那日,琰琰和猫妖同时复生,琰琰捏着两柄断竹竿子就能和阿蚁把猫妖打得招架不得。”
“琰琰是意念扛不过她,琰琰这几十年,太安逸了,嘴上还时常挂着自己为什么要活这么久的胡话,人一没了奔头,这股气劲就跌了一半。”
“猫妖却是不同,她这些年,只有苦只有痛,只有怨念只有恨,她复生就是为了报仇,而且不是一般的报仇,她拼命吸人血,恢复精元,就是想把你们爷孙俩折磨得苦不堪言,生不如死,她这股子意念,太强大,琰琰出马不了猫妖,反而被猫妖出马,实属正常。”
姜多寿脸色愈发难看了,呐呐道:“我不是我不愿意磨她,只是,近来五十年,虽战乱政斗屡屡,但我带着丫头,生活还算是富足无忧,哪个当爷爷的,不希望孙女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我这也是……。”
姜多寿说到此处,不敢再说,毕竟,他带着姜琰琰重出江湖,是受闻东所托,再说下去,倒像是说闻东这事儿来得不是时候。
“我晓得你的难处。”闻东低头抿茶,豁然搁下茶盏,双眸坚定,看着姜多寿,开口一句“待我飞升后”,堪堪五个字,闻东说完,自己接不出下文,脑海里只有姜琰琰问他的那句“闻东,你飞升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闻东莫名心口发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倒是让姜多寿慌了一瞬,姜多寿微偏着头,等着下文,却只等来闻东貌似随口一句:“再说吧。”
姜多寿提了股气,准备开门出去,这幸好是他眼神好,险些就撞上了眼眶红红站在门口的姜琰琰。
姜琰琰一动不动,像是个没魂的雕像,瞧着姜多寿出来了,张嘴就问:“爷爷你没事儿吧?”
说完又觉得这句话挺废的,姜多寿都自个儿竖着出来呢,能有事儿吗?
姜多寿朝着姜琰琰“哼”了一声:“咋?还以为自己一巴掌能把我给打残了?道行浅着呢你。”
姜琰琰还想说话,里头闻东朗声:“姜琰琰你进来。”
闻东鲜少喊自己的全名,这算是第二次了吧。
姜琰琰脚尖似扎在门槛上,也不挪步子,闻东又喊了一句:“你怕什么,我又不能杀生。”
姜多寿见状轻轻推了姜琰琰一下:“让你进去就进去,好生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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