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这句话之前，陈驰都已经把这事儿忘了。
也不能说忘。
主要是看他平常嘴欠的程度，陈驰以为之前那个抓着人和钥匙一路奔已经是宋北生这人能干出来最浪漫的事儿了，其他的也没好意思多指望，毕竟为人到底不算贪心。
不过话都在这儿了，好奇心毕竟也是第一生产力，要在整理东西还是跟着出去里边儿选一个，陈驰是一点儿都没多犹豫。
“在哪儿呢？”陈驰问。
“出来就行。”宋北生说着顺手从桌上拿了空调遥控器看了眼，“你以后开中档风就差不多，这个空调风大，房间不大，开这么高晚上睡觉跟直接盖着锡箔纸烤茄子没两样。”
“我刚准备……洗澡。”陈驰皱了下眉头，他没习惯别人在这事儿上也要多提一句。
也不是不习惯。
就是不喜欢。
“哦。”宋北生没多说，偏过头看着他笑了下，“行。”
出了门就真的能觉出冷。
起码陈驰身上那件外套单穿着还不太能扛造。
刚刚摸完了一通电器之后上卫生间洗完的手还有点潮意，放在风里一过，就已经有点儿要僵硬的感觉。
更别提宋北生还顶着湿漉漉的一头乱糟糟的发。
“顺便问句，这儿的具体地址是什么？”陈驰看着宋北生露出的那节后脖子，再看了眼脚下那双二夹拖，觉得这人是真不怕冻，“早上稍微联系了一下朋友，他说寝室里还有点儿我的东西，喊我给个地址，他方便给我送一下。”
宋北生听了之后没说话，低头在手机了打了几个字，然后重新把手机塞回裤子兜里：“发你了。”
“谢了。”陈驰低头看了眼宋北生发过来的信息，点了两下之后转给了川子。
那边估计是刚好在看手机，立马就回了个表情过来。
很小的一个OK。
“挺多东西合同里都写了，喊你抄的那份注意事项里也有。但是要买大型家用电得跟我说一声，旧的我好拿去处理。”宋北生带着他转了两道廊，走到了一个夹边的小过门那儿，伸手把透着缝的木门上的拨片给烙到了一边，“……到了。”
陈驰听着这声儿，跟着抬头往门里看了眼。
这一眼就有点儿没挪开面。
视觉效果多少是有点儿震撼，连手机里川子刚又发来的信息也没再转回去看。
“你……”陈驰盯着里边儿堆满了破布花棉的小空间，主要还是盯着那条浑身上下就没几根毛的狗爹，“你这是把它……扒了？”
“医生说最近市里卫生状况不好，好像说是流浪狗很可能携带点什么细菌病毒什么的。”宋北生说，“反正也不准备拿出去给人看，干脆就全剃了，反正这么屁点儿大的狗，它自己还能长。”
确实。
这话没法反驳。
但是能手起刀落给人几个月大的狗子削成这破落德行……
陈驰叹为观止的应了句。
“不过你不是带我看……”陈驰把话说到一半，震惊的没法动的脑子才转回了弯，及时刹住了话头，“就这玩意儿？”
“浪漫吧。”宋北生懒洋洋的笑着，拿手指了一下门里边儿的那块刚拾掇好的小天地，“这玩意儿我弄了一上午，就在你睡觉的时候。”
“不是。”陈驰觉着有些东西还是没法昧着良心，“这是挺牛逼的，我承认，但是跟浪漫有什么关系？”
“不浪漫啊？”宋北生看了他一眼，往下撂了眼皮，一下子看不出情绪。
声音虽然很平静，但乍一听居然还能觉出点空荡荡的失落和委屈。
这俩词能跟宋北生扯在一起。
陈驰漫无目的地想，就很神奇。
“也不是……”不过陈驰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看他这小寡妇样儿就觉得可怜得紧，立马开始反思他刚那话是不是有点儿过——给人一阵忙活还没讨到好不说，好心好意提醒他空调风档还要被他在心里嫌弃。
于是他直接踩着良心背了个口风：“其实仔细一看，还是挺……挺那什么，有新意。”
“我其实还给安了个灯。”宋北生半蹲了下来，伸手往门板里边儿伸了半天，最后摸了个开关一按。
啪。
挺暗的光。
“看。”宋北生就那么蹲着，就着那点儿发黄的光抬头看他，“这会儿浪漫了吗？”
陈驰顿了一下。
过了那么几秒，才后知后觉似的应了句啊。
没别的。
就是一下子没回过劲儿。
晚上八点的冬雪还泛着月光，踩着刚住下户的长廊。宋北生这人的骨相就偏硬，平常虽然总是松松散散的笑着，但浑身上下那股子劲儿就不会让人光惦记他那副皮相。
但是这会儿跟之前都不太一样。
特别是这会儿有点很舒服的一点黄。
是灯下看人的时候，藏起来的那三分光。
反正就那什么。
啧。
陈驰的手指无意识的摩了下，然后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得抽根烟。
这个念头刚从潜意识里回到脑子里，就有点儿不自然。